美国,唐人街,地上湿漉漉的。
一小股来自大西洋的湿润气流反常地停滞在东海岸,给曼哈顿带来了三天的连续降雨。后半夜的街头,人影稀疏。
灯火辉煌,却是外强中干,萧条的经济难以振作,反倒是唐人街的热闹景象让“外面的人”瞪红了眼。当代中国武术的些许没落,致使一家不太友好的RB空手道馆成功地开在了中国城。
雨停了,两个身穿深色西装的亚裔男子收了伞,皮鞋踩在路面上,溅起水花,嘴里是带着关西口音的日语,并且散发着酒气。
路灯似乎是因为雨天短路而坏掉了,可是隐隐约约,两个男子还是看清了迎面走来的黑衣人。黑衣人身材健硕,脚步轻快有力,距离逐渐拉近,很明显就是冲他们来的。
西装男用伞尖指着黑衣人,用带着严重口音的蹩脚英文问:“你是谁?”黑衣人没有答话。另一个西装男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一种压迫感,借着酒劲用日语问:“你是RB人吗?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放慢了脚步,仿佛在等他们拔剑。几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几声闷雷传来,这雨怕是停不了了。借着闪电的光,西装男看清了黑衣人手里握着的唐横刀!
那是一把小叶紫檀木做的刀鞘,鞘身、刀挡和刀柄末端由整块黄铜包被,黄铜上纹有简笔穿云龙图案的百炼钢直刀。黑衣人拔刀的那一刻,两个RB人感到气温骤降,他们把雨伞立在身前,按动伞柄的机关,伞骨和伞面像两根飞箭直奔黑衣人。那人手腕轻抖,“唰”地劈开伞骨,黑影掠过,走在前面的西装男喉咙破开,鲜血迸溅。
另一个西装男双手握住伞柄刺来,黑衣人用刀背格开伞柄,向前踏出一步,刀尖早已穿透西装男心窝,破背而出。黑衣人剑眉直竖,顷刻间毙掉两人性命而面不改色。他果断抽刀,还刀入鞘,西装男的尸体直挺挺地拍在地上,满地鲜血任由雨水冲刷。
黑衣人斜眼看向楼上的空手道馆招牌,预感到中华与大和这两个百年宿敌,又一次的交锋。
黑衣人把唐刀装进黑色的剑袋,隐入漆黑的雨夜,不见踪影。
不多久,空手道馆里走出两个穿着和服的男子,战战兢兢地把尸首收进道场,把血渍冲刷干净。
东边的天空已经显出青白色,道场木质地板上停放着两具尸体,全都用尸袋装着。窗帘拉得紧紧的。
窗边,跪坐着一个身穿武士服的中年男人,他紧皱着眉头,黄褐色的眼球略显浑浊,斑白的短发稀疏,胡须却很浓密。身边几个同样穿着武士服的年轻男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喘,气氛十分压抑。中年男人呼吸声中带着积压的愤怒,他缓缓起身,脱下了身上最外层的羽织,从身后的刀架上拔出武士刀,“咔嚓”劈开身前的桌案。
其他人纷纷后退,劝说着:“原田先生,请息怒!”
中年男人暴怒,把武士刀戳在地板上,指着地上的尸体:“这两个愚蠢的关西人!我们大和武道进驻中国城的第一天,就暴尸街头,他们把我们的脸面都丢尽了,根本不配做武士!”
年轻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现如今的RB,能找到几个像原田叔叔一样真正的武士呢?”风吹动窗帘,一阵清灵的女声飘进来。
“什么人?”年轻男子们警惕起来,跑向窗边,中年男人原田武知制止住他们:“窗外的是柳生家族的青山雪小姐,她刚刚修炼完上层忍术,从国内来,帮助你们对付这里的华人武师。”
“啊?这里楼层这么高,她是怎么站在窗外和我们说话的?”年轻人眼神中闪现的是敬佩与惊讶的目光,听说这个柳生青山雪剑术高明,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成为了顶级中忍。
原田打发走其他人,让青山雪去顶楼的木屋等他。
顶楼,种着几大盆竹子,雨滴打落下来,噼啪作响。原田进入木屋,桌子上已摆上刚煮好的茶,而青山雪恭候在厢房,紧闭着门,只有人影投在木门上。
原田忍不住茶香的诱惑,静坐在茶几前,细细品味。透过木门的磨砂玻璃,原田看得出青山雪换上了和服,她静静地站在木门后面,倩影婀娜,只有飘逸的发丝偶尔被风吹动。原田品着茶:“两年未见,叔叔发现你又长高了,身形更加优美了。不过,这么久没见面,你为什么一直躲在门后面?”
“谢叔叔夸奖。”木门后面的人影坐了下来,“自从学习了忍术,青山雪的警觉性更高了,初来乍到,便看到了两位师兄遇刺,还是不要过早露面的好。”
“他们哪里配做你的师兄?”原田放下茶杯,“这里戒备森严,你不肯露面是不想留在这里吗?”
青山雪手上握着剑:“我知道这里的华人很好对付,我们武道场进驻得很顺利,这里没有我拔剑的机会。”
“看来青山雪是长大了。”
“再大,也是要听您差遣的。我刚刚看过了道场门口的监控视频,虽然没有留下凶手正面的影像,但是却发现了蛛丝马迹。”
“说说看。”原田的茶杯停滞在嘴边,对青山雪的话很感兴趣。
“凶手身手敏捷,出剑果断,从他的身法上看,像极了中国北方的一种古老的剑术。叔叔知道,青山雪人生一半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他的剑术或许是我们要寻找的一种。”她继续说,“再看凶手手中的剑,是中国古老的唐刀,刀尖为切刃造。画面放大后,能清晰看到刀身的龙纹图案。这种刀,只有中国人才做的出。如果找到这把刀出自哪位名匠,我们就能找到凶手。我想,我的对手,应该在中国。”
原田皱着眉头:“想不到中国功夫在其国内都在没落的今天,还有这样的顶尖高手。那你如何判断出,凶手一定会逃回中国呢?”
“不管他会不会逃回去,为了找寻凶手的线索,我们都有必要去一趟中国。”青山雪停顿一下,随后问:“不过叔叔,青山雪不明白,中国人一向隐忍内敛,我们开设武道馆虽和中国城的文化有冲突,却也合情合法,为什么会有人下此毒手呢?”
“哼!”原田叹口气,“所以我一向瞧不起那两个愚蠢的大阪人。两天前,他们喝醉了酒,强*暴并杀死了一名华裔打工女。他们以为那个女孩子在这里无依无靠,他们做事天衣无缝,可两天还没过去,他们就有了这个下场。”原田武知恨恨地继续说:“中国日益崛起,中国人在世界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那两个大阪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
柳生青山雪的语气变得冰冷:“或许是原田叔叔给他们灌输了太多的武士道精神,才使他们的性格走向极端。”
“你是在怪我吗?”原田武知重重地放下茶杯。
“青山雪不敢,我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出于对弱者的同情。叔叔不愿借助美国警察抓出凶手,是为了保住我们大和民族的名声?”青山雪说,“那两个关西人的确该死,只是,听说了还有一位顶尖高手存在,我的剑已经不想待在剑鞘里了。”
“他们再该死,也不应该死在中国人的剑下!这是耻辱。”原田起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这些年来,我们大和武道击垮了大半个美国的华人武馆,是时候开辟中国本土的武道市场了。青山雪你听,雨滴落在竹林里,还真的是悦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