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常秋晓有些手足无措,对于面前这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她有一种陌生感,可是她的泪水却打败了自己,原来她也害怕别人的眼泪。“别这样,我不是好好的吗?对不起啦!在我不在的时候让你们担心了!”
“笨蛋!该改口叫妈了!”褚净边哭得梨花带泪边埋怨道。
常秋晓听了,有些尴尬地看向颜放,可颜放却抱胸袖手旁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以为自己不敢叫吗?
“妈!”常秋晓娇娇地喊了一句,蓦然发现其实开口也没有那么困难,“妈……呃,您飞机做累了,我们还是先带你回家吧!”
褚净笑了,颜放也笑了,一脸蜜意的笑把她刻意压下的羞赧都笑出来了。她开口欲言,颜放的手机响起来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表情有些异样,可他还是接了。
怎么了?常秋晓看他表情很僵硬,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嗯,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赶过去!”颜放道,挂上电话,看向两个女人疑问的表情,缓缓道:“祖母病危!我们还是先回颜家老宅去吧!”
常秋晓一惊,想起那个有些跋扈但自傲的女人,她的时光穿越,记忆对于她来说记忆不过几个月,可毕竟在别人眼里她失踪了十年了。遥记得她最后消失时去过颜家老宅,那个骄傲而悲伤的女人讲的故事,以后是否还能再听到?
听到这个消息,褚净表情凝重,她看了看颜放紧紧蹙起的眉头,她知道这几年颜放一直怀疑是颜老夫人把楚夕弄走,因为楚夕失踪之前唯一有疑点的是和颜老夫人讲过一席话,所以颜放一直对颜老夫人不假辞色。而常秋晓回来,那就证明了——颜老夫人是被冤枉的!被冤枉了十年,颜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坐在疾驰的车子,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褚净坐在前座,有些担心的透过后视镜看,颜放的表情阴晴不定,让人看不清喜怒,连常秋晓也感觉到了,她看着总是表现得欲言又止的褚净,直觉告诉她另一种阴霾升起……
轿车进入颜家老宅时,有一个身影挡在车前面,“停车!”司机急踩刹车,车头堪堪停在人的前面。
所有的人都看过去,来人竟然是——纪沿芷!她一脸苍白,轻易可以看出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如意,可是她还是坚持地挡着车,有些卑微地乞求地看着车子,这段日子,她再也没有办法接近颜放。
颜放盯着她,目光有些愠怒,“我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他查过了,找过纪沿芷,发现原来在他寻找楚夕的过程,一直都有她阻碍的身影。
他自信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被自己手里头的人有意地欺瞒。甚至于楚夕失踪前离奇失踪的监控录像也有她的手脚。故意隐瞒关于常秋晓的消息不说,明明知道他一直都在找楚夕,却还是赶走了当时来找他的常秋晓,造成了后面一大堆的误会。
如果他没有如此坚持,如果没有常秋晓最后的回头,那么他们两个注定就错过,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纪沿芷!因为最后他和常秋晓还是在一起了,而且几十年的朝夕相伴。
他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叫人通知她,把纪沿芷脱离颜家,从此和颜家毫无瓜葛。没想到她还来到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全身发抖的女人。纪沿芷看着目光冰冷的男人,那如希腊神枳的脸还是不会为她有所动容。
不公平!明明是她先喜欢上少爷的,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后来居上?而就算十年光阴,她以为他总会看到的,但是他还是没有。爱情是一场战争,谁先在乎谁就先输了。她赌上了所有的砝码,可是对方却根本不在她的赌局上。
回想起,她这段晕头晕脑的单恋伤害了很多很多的人。颜放放过了她,可是所有的人因她有意无意的固执的伤害,却怎么也不能磨灭?
听到颜老夫人病危的消息立刻赶来,她想亲口承担她所犯的罪,思及此,她道:“请让我见见颜老夫人,见完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常秋晓看着面色憔悴的纪沿芷,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们在这里已经耽误很久了,遂道:“先进来吧,现在见颜老夫人要紧!”
颜放冷哼,却也没有说什么。他的心思都放在颜老夫人身上。
蒋勤在门口等着,一看见车来了就上前道:“老夫人现在正由家庭医生抢救着,由于太虚弱了,反而不敢随意移动送到医院去……”
她的目光扫向常秋晓,顿了顿,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晦暗的光线里,白色医袍的医生正忙前忙后地做着检查,床上颜老夫人雍容的面容已经被岁月割出不少痕迹,她似乎累极睡去了,可是睡梦中依然不安地蹙着眉,也许是感觉到了目光,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着满屋的人,她缓缓地看向微露悔意的颜放,担忧却又有些怯懦的褚净,目光里含泪的纪沿芷,最后定在瞪大眼目露怜惜的楚夕。
“祖母……”颜放道,顿了顿,憋出一句,“对不起!”
纪沿芷上前道:“楚夕失踪的事都是我做的,我现在是来认错了,老夫人,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颜老夫人经岁月沉淀的眸子转了转,半生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她爱了半生,恨了半生,怨了半生,也被怨了半生,忽然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恍然间,她还是那个清秀单纯的女子,而她的目光里有着那个白衬衫的男子。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好!”她只轻轻说了一句,在安静得可以掉针头的房间里回荡。
她抬起无力的手,蒋勤就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细听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安静地房间里传来她如絮语般的声音,她的声音竟然如此的低,她竟虚弱如此!
半晌,蒋勤才起身,而颜老夫人,可能因为太累了,又转头睡过去了。蒋勤示意他们都出来,站在人群中央,她首先看向褚净,沉道:“老夫人说过,你的事当年是她错了,如果当时没有认为你配不上老爷的想法,也许你们现在还活着,她为她的错误向您道歉,您以后就是真的颜家女主人了!自由婚嫁后都还是颜家的女主人。”
褚净呜咽一声,似乎控制不住地哭泣,十几年的信念就是能坚持地爱着颜初,她走了这条注定坎坷的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拥有了爱颜初的资格。
蒋勤看向纪沿芷,道:“颜老夫人一切都明白了,但是她也不想你再为她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而内疚什么?她只给你一句话,‘爱人三分,自爱七分。’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那么谁还会爱你?”
“是!”纪沿芷低低道,垂眸地看着地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蒋勤转过头看向殷切看着她的两个人,僵硬道:“老夫人的遗嘱在远天事务所的周律师手上,等她故去,就会公布遗嘱内容。”
常秋晓和颜放一怔,颜老夫人竟然不想跟他们说什么话!颜放一黯,“祖母……”
“老夫人是没有什么话对你们说。”蒋勤冷冷道,她还在为颜老夫人而不平,“但是老夫人曾经说过,她利用人利用一辈子了,没想到在这子无虚有的事情上栽跟头!”
常秋晓听到蹊跷了,“什么栽跟头?这是怎么回事?”从开始到现在,她感觉得到一种异样,可是始终不不明白是什么,所以她就按兵不动。听蒋勤提到这,颜放表情就露出愧疚的表情,她就明白问题出现在这里了。
“你不知道少爷怀疑老夫人把你弄不见了,所以十年没有交集的事吗?”蒋勤奇道,“难道这不是你的意图吗?”
“我的意图?”常秋晓一头雾水,“我的失踪是有原因,但是这跟颜老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蒋勤端详她的表情,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她一惊,难道这一切还是阴差阳错?那么夫人十年的郁结也就不值得了。
她怔怔道:“老夫人是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之后就一病不起的。”闹了半天,原来她们都恨错人了。
常秋晓看着匆匆走进房间的蒋勤,看向颜放,“哥哥……”原来他一直在为她而错怪老夫人。她不是责备,而是一种更深切的愧疚感。她经历的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光流转,可是因她而起的爱爱恨恨,却从来没有停过,“哥哥……谢谢你等了我十年!”
颜放唇微抿,琉璃眸色加深,“嗯!”
常秋晓握住他的手,“所以,有什么后果,我来了,我们一起承担!”
颜放听到这话,紧紧抱住她,埋在她脖颈里,“嗯!”
“颜女士拥有的颜家老宅,位于新区的一座别墅不动产由褚净女士继承;颜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证券股票等三千万由孙子颜放及楚夕之子继承,二十年间由颜放暂时管理;其余存款总二百七十万由蒋勤女士继承……”
周律师宣读完遗嘱,堂下一片寂静,看着各人安静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一个案子财产分配没有多大的争执。他已经遇见过很多次为了各自利益而拼命争执的样子。
常秋晓动了动,望着挺立着像座雕像一样的颜放,想了想,握着颜放冰凉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蒋勤走过来,看到他们低落的表情,心里因老夫人十年的冤枉的怨气也慢慢散了。少爷毕竟还是老夫人的亲孙子,相信老夫人也不希望他自责一辈子,想到这,她对着颜放说:“少爷!老夫人听到楚夕小姐的解释了,她是笑着去的。她也是希望你们不再自责的!而且遗嘱可以看出,她还在祝福你们呢?这是给小少爷的红包呢!”
颜放表情怔愣,他也可以得到原谅吗?
常秋晓看他心情低落,却不知道要如何劝说。那天去颜家老宅,颜老夫人抢救无效,几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等着赎罪的他们就走了,只留下了这个遗嘱。她表情一黯,也许终其一生,他们也只能这么负疚了。
经过这件事,她也明白了沟通的重要性,如果她当时有跟颜放知会所有的事,那么也许这种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她垂眸,无论如何,再不能让颜放这么消沉下去了!
皓月当空,常秋晓看见书房里亮着灯,最近几天颜放的情绪不是很好,她不放心所以就一直陪着他。她看着书房门缝透出的光,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颜放正对着窗外发愣,她站着他身边,幽幽道:“其实真正对不起颜老夫人的是我,因为跟我说了一席话,就被怀疑了十年,最应该愧疚的是我。”
颜放摸她的头,勉强地弯上唇:“是我做的事,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是我的错!”常秋晓抢道,“不然也许颜老夫人会更高兴一点。”
颜放道:“是我的错!要不然颜老夫人也不会郁结于心,最后无药可治。”
“是我的错!你做的一切都因为我,我还过分的消失十年不见!”
“是我……”“是我!”颜放的话被打断,常秋晓正瞪大眼看着他,似乎真要争个谁输谁赢。
沉默了几秒,两个人都笑起来,“我们在做什么傻事啊!”颜放点了点她的鼻头。
“哥哥……你终于笑了,这几天绷着的脸我看了都替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担忧。”常秋晓看着他,“哥哥,你笑得真好看!”
颜放看她故作痴迷的样子,心里变得柔软起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常秋晓皱眉,“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担心我孩子他爹!如果他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儿子也会生得不好看的!”她晃出一张单,“这是我下午跑了一趟医院的成果。”
颜放疑惑地看着单,然后眼睛瞪大……
未来的事,还长得呢!如果只沉溺于现在,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