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欺人,唯行热忱。
借由热忱,吾得力量。
借由力量,吾得权力。
借由权力,吾得胜利。
借由胜利,吾破枷锁。
——西斯信条
达斯·贝恩——卡恩引爆思想炸弹后唯一幸存的西斯尊主——在鲁桑苍黄的日色下快步前行,坚定地穿过饱经战火摧残的荒芜原野。他身高两米,脚穿黑色长靴,身体结实而强壮,迈着迅捷的大步,有一种势不可挡的威风。他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秃头、浓眉以及暗色的眼眸,加深了这份阴沉。有了这些,他甚至不用穿西斯的黑袍,不用佩带可怕的曲柄光剑,就已经显得很危险——他才是黑暗面真正的代言人。
此刻,他下巴紧绷,强忍着每隔几分钟就会从他脑后袭来的剧痛。思想炸弹引爆时,他本来在很远的地方,但即便那么遥远的地方,他也通过原力感受到了它的威力。其后续影响久久萦绕不去,阵发性疼痛折磨着他的头脑,就像数百万把小刀戳刺着意识深处。他本以为这种疼痛会很快消失,但在爆炸之后数小时间,疼痛的频率和烈度反而不断升高。
他本来完全有能力调用原力控制疼痛,让治愈性的能量将自己包裹起来。但这是绝地的方式,而贝恩是西斯黑暗尊主。他遵循完全不同的行为方式——他欢迎痛苦,从现实的折磨中汲取能量。他会把痛苦转换为怒火和仇恨,以此点燃心中的黑暗之火,直到这股烈焰再难被抑制在体内,就连身体也似乎开始发出微光。
贝恩这可怕而威猛的形象,与他背后勉强跟上脚步的小小身影对比鲜明。赞娜才十岁,身材瘦弱,长着短短的金色鬈发。她的衣服式样简单到近乎土气:只有一件肥大的白衬衫和一件褪色的蓝外套,两者都破破烂烂,带着连穿了几周积累下来的污点。任何人看见她费力地跟随在贝恩后面,恐怕都很难想象她是这位西斯大师选定的学徒。但表象往往是有欺骗性的。
这孩子身上有强大的潜能。贝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看到了足够有力的证据,那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两位不知名的绝地死在了她的手上。贝恩并不了解这次事件的具体细节。他是事后来到现场的,只看见赞娜趴在一个巨球人身上哭泣。巨球人是一种有心灵感应能力的鲁桑本土种族,浑身长有绿色皮毛。那两具依然温热的绝地尸体就在女孩身边,他们脖子被拧断,头扭向非常奇怪的角度。
显然,这个巨球人是女孩的朋友。贝恩估计,那两名绝地应该是无意中杀死了巨球人,然后遭到了赞娜的复仇。他们没有发觉女孩身上的潜力,被攻击时措手不及。而女孩在痛彻心扉的不理智状态下,对杀死自己朋友的仇人释放了黑暗面的全部威力。
他们都是残酷命运的受害者,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但如果说他们死得毫无意义,那也是不准确的。在贝恩看来,他们的死,至少帮他看到了这女孩的潜能。某些人会觉得一连串的事件是命中注定的,这两个冤大头绝地之所以出现在那个地方,只是为了促成贝恩与赞娜相会。甚至可能还会有人说,是命运和原力的黑暗面一起作祟,要给这位西斯大师送来一位合适的学徒。但贝恩却没有那么迷信。
他相信原力的强大,但他同样相信自己——他绝不只是预言的践行者,或黑暗面的一名走卒,只能被动地适应不可避免的结局。对他而言,原力只是一个工具。他借助原力,用力量和计谋开创自己的命运。整个西斯派系中,只有他配得上西斯大君的袍冕,所以也只有他一个人幸存。而赞娜如果想要成为传人,最终也需要证明她自己的价值。
贝恩听见一声呻吟,回头看时,发现那女孩摔倒在地上,因为她一直在费力地追赶贝恩的步伐。她瞪着贝恩,满脸的怒火。
“慢点儿!”她喊道,“你走得太快了。”
贝恩咬紧牙关,忍住脑子里突然袭来的剧痛。“不是我太快。”他语调不变,但加入了严厉的口吻,“是你太慢。你应该想办法跟上。”
她爬起来,拍拍外套上的膝盖部位,以去除最明显的污痕。“我的腿又没有你的那么长。”她反对道,一点都不肯服软,“我怎么追得上你?”
这女孩脾气不小。这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表现出来了。她马上认出了贝恩的身份——一名西斯,绝地的死敌,黑暗面的信徒。但这女孩却一点也不害怕。贝恩在赞娜身上看到能成为继承人的潜质。但显然,赞娜也从贝恩身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当贝恩提出要收她为学徒,传授黑暗面之道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贝恩现在还无法断定,赞娜为什么这么急于和西斯尊主建立同盟。这可能是出于绝望——她独自一人,无处容身。或者,她也可能把黑暗面看成向绝地复仇的工具,让他们为她的巨球人朋友之死付出代价。甚至还有可能,她只是感觉到了贝恩的极大力量,对此垂涎,想要占为己有。
不管出于什么动机,赞娜反正非常愿意向西斯和她的新导师效忠。但是,她的个性和拜师的意愿,其实都不是贝恩收她为徒的原因。贝恩收她,原因只有一个。
“你在原力方面很强大。”他解释说,语调里还是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表露出他正在承受剧痛,“你必须学会使用它们。召唤它的力量,让它为你所用,就像你杀死那两名绝地时那样。”
他从女孩脸上看出一丝犹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她咕哝着,“我甚至都没有想那样做。”她继续说,突然有点犹豫,“就这样自然……发生了。”
贝恩从她语调里听出了一丝负疚感。他有些失望,但并不觉得意外。她年龄还小,现在满脑子困惑,甚至都不懂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还不明白。
“世上没有什么事会自然发生,”贝恩反驳说,“你召唤了原力。现在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想回忆。”她小声说。
自从来到鲁桑,这个女孩已经遭遇了不可胜数的痛苦和折磨,她当然不想回忆那些可怕的经历。贝恩能理解她的想法,甚至有些同情她。他自己在童年时代也曾承受很多痛苦,也曾被赫斯特——他那个狠心又野蛮的老爹——毒打过无数次。但他已经学会了把这些痛苦的回忆用在对自己有益的方向。如果将来赞娜要继承黑暗面的遗产,就必须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她必须学会从最痛苦的经历中汲取能量,必须有能力转换它们,引导它们,只有这样,才能自如地运用黑暗面的力量。
“你现在觉得那两个绝地可怜。”贝恩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后悔,甚至同情他们。”他的声调和音量都骤然提高,“但这只是无用的情感。它们一文不值。你需要感觉到的是愤怒。”
他突然向女孩的方向跨出一步,右拳紧握,在空中挥舞着。赞娜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退缩。
“他们的死绝非偶然!”他一边喊一边更进一步,“那也不是什么差错!”
再上前第三步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小,女孩被完全笼罩在贝恩高大的阴影下。她有些畏缩,但一步也没有后退。贝恩止住脚步,一面抑制住脑后的痛苦,一面控制着怒火。他蹲在女孩身边,松开紧握的拳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现在回想一下,你把原力释放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声音现在轻柔温和,富有诱惑力,“想想你发现绝地杀死了自己朋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赞娜低头不语,闭上眼睛。她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几分钟,极力回忆此前发生的事。贝恩看到她脸上交替出现的表情:悲痛,哀戚,失落。贝恩的大手按着女孩脆弱的肩膀。她的身体在微微战抖。然后,渐渐地,贝恩再次感觉到她的怒火在升腾。与此同时,原力黑暗面的强度也在增加。
女孩再次抬头时两眼圆睁,眼里燃烧着炽热的激情。“他们杀死了拉。”她恶狠狠地说,“他们就活该去死!”
“很好!”贝恩把手从女孩肩膀上拿开,退后一步,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感受这份愤怒,欢迎它,拥抱它。”
“借由热忱,吾得力量。”他继续说,背诵着西斯信条,“借由力量,吾得权力。”
“借由热忱,吾得力量。”女孩复述着他的话,已经开始对此作出反应,“借由力量,吾得权力。”贝恩能感觉到黑暗面在她心中膨胀,不断加强,直到连贝恩也能感觉到那份热力。
“那两名绝地会死,是因为他们太弱。”他说着,后退一步,“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原力可以让你成为强者。”他一面转身离开,一面补充说,“利用原力赶上我的步伐。如果你再落后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个星球上。”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该怎样做呢!”贝恩迈步走开,女孩在身后喊道。
贝恩没有回答。他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这女孩暂时还不明白。如果她真有资格成为贝恩的传人,她应该能自己领悟。
贝恩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向自己背后袭来。目标集中在他左脚后跟,女孩似乎要捆住他的腿,让他无法再快速前进。贝恩转身之后就一直在提防遭到攻击。他已经把这女孩逼上了绝路,如果对方还没有反应,他反而会很失望。赞娜本来预期的,是目标更宽泛、形式更基本的进攻,比如用一股黑暗面力量把贝恩掀翻之类。集中力量攻击一侧脚后跟,这显然是更精确的攻击,表现了她的智慧和狡黠。尽管贝恩早有防备,女孩攻击的力度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即使赞娜有这么强大的原力和潜力,但还是不足以抗衡西斯黑暗尊主。贝恩用自己的原力吸收了她这一击的能量,化解之后经过强化,重新向他的学徒攻去。被反弹回来的攻击正中赞娜前胸,力量大到把她打翻。她重重摔倒在地,嘴里吃惊地呻吟了一声。
她并没有受伤。贝恩也没有伤害她的打算。童年时代从父亲那里遭到的毒打,很大程度上成就了今天的贝恩,但也让他藐视并痛恨赫斯特。如果这女孩要做贝恩的学徒,就必须尊敬并佩服他。如果她并不想学,或者学习的愿望还不够热切,贝恩就无法向其传授黑暗面的奥秘。赫斯特的毒打教会贝恩的唯一东西,仅仅是如何仇恨一个人,而赞娜已经学过了这一课。
他转过身,冷冷盯着倒地的女孩。她坐在一块光秃秃的泥地上,狠狠瞪着贝恩,显然对遭受的羞辱很不满。
“作为西斯,必须懂得释放黑暗面威力的时机。”贝恩对她说,“还要懂得何时应该隐忍。如果你懂得如何运用,耐心也是一种极好的武器。要是知道如何控制情绪,怒火更可以作为引燃黑暗面的原料。”
她还是怒气冲冲,但贝恩从她表情里看到另外的东西,那是一种谨慎的好奇。她慢慢点头,渐渐理解贝恩言语背后的意义,表情也缓和下来。贝恩还是可以感觉到她体内黑暗面的力量。她的怒气还在,但已经被掩藏在表象之下。她在培育怒火,等待合适的时机来释放它们。
她刚刚学到了西斯的第一课,对贝恩也产生了一点戒备心。戒备,但并无恐惧。这正是贝恩想要的效果。他不需要她害怕任何东西,除了失败。
他再次转头,继续行进。他的脑中又传来一股万仞穿刺般的疼痛,令身体一阵战抖。他忍着痛,感觉身后的赞娜又一次集中原力。不过这次,女孩把它指向自身,用它来恢复和调养疲惫的肢体。
她提高步速,跟在他身后,几乎毫不费力就能全速奔跑。看到学徒已经跟了上来,贝恩继续加快脚步。现在有了强大的原力能量作为后盾,她很容易就能跟上。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
“西斯军营。”贝恩回答,“我们需要些旅途中用得到的补给品。”
“其他西斯都在那儿吗?”女孩问,“就是跟绝地作战的那些西斯。”
贝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跟她讲过卡恩和兄弟会的下场。
“世上已经没有其他西斯。以后也不会再有,除了我们两个。一名师父,一名学徒。一个代表最高权力,一个渴望得到它。”
“那么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她还在追问。
“我把他们都杀了。”贝恩回答。
赞娜似乎考虑了片刻,然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么他们都是弱者。”她简单地判断,“死了也活该。”
贝恩发现,他这个学徒选得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