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儿,你不用自责,你的父王,他是故意的,他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若将王位交到你的手里,你必定是不接的,你在宫外为他做的一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太了解你这个女儿,他明白,你有多爱他,只有打破你对他的爱,也唯有这样,才能将你逼上王位。当初,我就告诉他,若是这样做的话,你的心里一定非常难过。他说,只有你现在难过,将来才能幸福一辈子。”太后说到这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我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孩子,我与你的父王,就像是亲兄妹一样,当初为炎儿夺位时,他也帮了不少忙,如今,你就像我的亲孩儿一样,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你再自责,你的父王,是心甘情愿的,只有你过的幸福,他才会幸福。”太后略微哽咽的说。
“水晴也是父王的女儿啊,为什么父王不疼他呢?”我想父王曾经说的话,他说过,只有唯一,才更有价值。
“虽为亲生父母,也不是对自己的每个子女都一样公平。你跟你的父王小时候很像,而那个水晴,性子却像你的母妃,或是简单一些说,你与你的父王更加投缘吧。”她说着,掏出帕子,擦擦我脸上的泪。
“可是,知道了真相,我更加难过,我的父王,他自杀时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啊。”那泪珠儿,竟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孩子,我了解你的父王。外面所传的那个心性冷硬,手段毒辣的心绝女王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一生善良,他是想让你成为雍容大度、笑视天下,尊贵却仁爱的女王。”太后说着此话,又忆起我的父王,心里也十分伤感,低头抹着泪。
“母后,今天是您的大寿,怎么哭哭啼啼的?莫非嫌儿子弄的不好?”皇甫炎出现在门口,低沉的声音中语气微扬。
我一见皇甫炎来了,忙擦了擦脸上的泪。
“你这孩子,净爱瞎说,这不是见到心儿了嘛。”太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拭拭脸上的泪。
“母后,您为了见心绝女王,愣让我请来各国国主,如今见到了,怎么还哭了呢?”皇甫炎显然不肯就此放过太后。
“我这不是又想起了我那逝去的师兄。”太后说到这里,声音又有些哽咽。
“行了,母后,不勾起您的伤心事儿,不早了,您是否该歇着了?”皇甫炎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太后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她十分认真的看向皇甫炎说:“炎儿,你知道我疼爱心儿,我想,将她嫁给你,我是最放心的。”
这一句话,无异是如惊雷一般,将我炸得有些发蒙,绕来绕去,怎么又让我嫁给他呢?
“我是无所谓,不过是娶个女人嘛,反正后宫里有一堆呢,多一个也不多。”皇甫炎淡淡的说。
“你这孩子,心儿是我最疼的闺女儿,你那些女人算什么?告诉你,休想欺负心儿,你这后位,就是给她留的。”太后怒瞪着双眼说。
我想,我不可能再保持沉默了,忙低柔的说:“心儿谢太后怜爱,只是心儿现在还不想嫁人。”
太后一听,急忙转过身抓住我的手说:“心儿,我知道你现在为着你的父王伤心,不考虑这些事,只是女孩儿家,总要成亲的,炎儿虽名声有些不济,但还是可靠的,而且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皇甫炎一听见太后说他名声不济,撇撇嘴角极其不满,但是他很明智的忍住,没有出声。
我心里暗暗叫苦,我根本就不喜欢那皇甫炎,为什么要嫁给他?
太后一看我不做声,软语道:“知道现在要你做决定有些仓促了,这样吧,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三个月以后再说,好不好?”
什么?三个月?我的水漓国怎么办?简玉要是攻来了怎么办?我咬咬下唇,开口说道:“太后,国内还有许多事要我回去处理呢。”
太后恍然大悟的说:“就是,原来你放心不下水漓国,放心,这三个月期间,对外面放出话,你在圣国做客,没人敢去打你水漓国的主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应该怎么去回绝呢?忽然间,一个念头,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行了,就这样办,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炎儿去送送心儿。”太后趁我沉默的时候,忙开口说道,还为我俩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站起身,说道:“心儿先回去了。”
皇甫炎并未反对,也说道:“母后,我也走了。”
太后乐呵呵的冲他摆摆手,仿佛告诉他要抓住机会。
出了殿门,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两人都在沉默。我细细想了一下刚刚脑中怱闪过的念头,这三个月,不是水漓国最好的练兵时期吗?只要我在这里忍三个月,那水漓国的兵力一定大有长进,有泽在那里,我是最为放心的。
前面的皇甫炎忽然停住了,我抬起头,原来马上就到我住的地方。
他挥挥手,跟在身后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皇甫炎转过身,那银色的面具在夜光下显得更为狰狞,我只能看到面具后的幽瞳深不见底。
“你还是第一个,不想嫁我的女人呢。”他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屑。
我知道,他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国的,可是小国也有小国的尊严,我一反刚才低柔的声音,冷冷的说:“臣知道皇上不愿娶我,皇上放心,三个月后,臣自然起身回国。”
“哦?”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你不怕我?”
我并未后退,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坚定说道:“虽然我水漓国是小国,皇上不看在眼里,只是小国也有小国的尊严。”
他看着我,并未做声,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能是在想着什么。我握紧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将药放出来。
许久,他才有些玩味的说:“没关系,反正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尊严是什么样子。”说罢,大跨步的走了。
我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药,已经化成了水儿,终于忍住了。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皇甫炎,可是此人高深莫测,在没有了解他之前,我还不想冒这个风险。眼下,只能是先忍着他了。
挪动有些疲累的脚步,回到我所暂住的迎香阁。
守在门口的蓝狄与蓝艳一看到我,便迎了上来,虽然他(她)没问出声,但那焦急的眼神告诉我,二人等的有多着急。
待进了屋,我才说道:“没事,太后并无恶意。”
取来笔墨,在纸上快速写着信,这是给泽的,告诉他我要留在这里三个月,让他要怎么做,写的十分详细,我知道他有一点疑问,都会急的睡不着觉。
将信折起,封好,交给蓝狄,说道:“我们要在这里待三个月,这封信尽快送到泽手中。”
蓝狄接过信,放入怀中,立即转身出了殿门。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蓝艳有些紧张的问。
“没事,这三个月对我们有利,放心吧。”我说着,回到寝殿,看了看铜镜里这张易容的脸,这才放下心来,我的药水,还是很可靠的,刚才哭了那么半天,这脸一点都没变。
我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脑中不断回想着老太后刚才跟我说过的一切,我知道,这些东西足够我消化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像父王那样的人疼我了。其实,我宁愿嫁给皇甫炎,也不想父王离开。父王他,以这样绝决的方式,逼我选择自己的幸福,他知道,在我的内心里,渴望着主导着一切,不仅让自己自由,还要让水漓国自由。父王了解我,甚过我了解自己。
枕头,濡湿了一片,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孤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软弱了,我只能用着自己的坚强,走完这一生。
第二天一早刚刚醒来,守在床前的蓝艳便告诉我,太后的侍女在门外候着,请我去陪太后用早膳。我点点头下了床,太后今日找我,一点都不意外。
在洗漱完毕后,便匆匆的往太后寝殿走去。对于太后的亲近,我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高兴,她是我父王的师妹,从她身上,我能感觉到许多父王的气息,对于温情,我竟比自己想向的还要渴望。
太后看见我,笑吟吟的说:“瞧这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就知道你回去得哭上一场。快坐下用膳。”
我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唉,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儿家,让你承担这一切,还是难为你了。”她叹着气说完后,语锋一转,说道:“哭了一晚上,肯定累了,瞧我今天吩咐的早膳,一定要多用些。”
我执起筷子,看看桌上的早膳,果真丰盛,并且都是我爱吃的。太后她,怎么会知道我爱吃什么呢?看来父王什么都想到了,就连我的感情,也想到了。一股酸意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