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看着浑身是血的白洛飞心里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熟悉的是他在辽海之上的所作所为,陌生的是他与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南烟突然觉得白洛飞就该是这个样子,这才是他。
白洛飞取出一块布将剑擦干净后放回剑鞘,又取出干净的衣裳换上。他换好后,又递给了南烟一套,只简单的说了句“换掉。”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命令的语气。
南烟这才发现她的身上也满是鲜血,暮春时节,穿了两件衣裳,换起来也还方便。她原以为叫白洛飞转过身去还需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却自己转向另一边,似乎在想些什么。南烟突然觉得这样的白洛飞有些古怪,有些让人吃惊。
换好衣裳后继续赶路,白洛飞却一言不发,两人坐在马上,任由马儿慢慢的走着。他不说话,南烟也不说话,她这时才发现,原来她一点都不了解他,这个男人也像一个迷一样让人难以猜透。
走不到五里路,后面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白洛飞微微皱了皱眉,难道今日他还要再开一次杀戒?说实话,他并不讨厌杀人,却十分讨厌杀人之后满身的血腥味,每次鲜血满身时一些回忆总会铺天盖地涌向他。
南烟心里也微微一惊,这楚王不至于这么恨自己吧,来了一波又来一波,有完没完啊!
白洛飞冷冷着的看着一群人从身后围绕了过来,这一次这些人没有身穿黑衣,为首的居然是楚寒,白洛飞的眼神闪了闪,在不清楚来意之前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南烟一见楚寒,微微一惊,只见楚寒一个挥手,身边的侍卫们便成半圆形将他们围绕了起来,将弓拉开,箭口都对着他们。如果要是都射中的话,只怕会被射成刺猥。
南烟心里微怒,吼道:“楚寒,你要做什么?”
白洛飞在旁淡淡的一笑道:“你真是笨蛋,这都没发现,他来杀你了!”他自己却不动都声色,楚寒一过来时,他便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楚寒身上没有杀气。只是现在不知道他的意图,那便慢慢磨吧!
南烟回头一看,白洛飞又变回了那副痞痞的模样,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变色龙。
楚寒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冷冷的道:“父王派我来杀了你们,尤其是莫南烟。”真的要杀她吗?他不知道,有些记忆在心里复苏,他真的下得了手吗?曾经在学士府里的一幕幕在脑中上演,为了认祖归宗,他已付出的太多,中间的辛酸泪,又有谁知?
南烟怒道:“他凭什么杀我,我与他无怨无仇!”这句话全天下也许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理由很简单,楚王无缘无故要杀她,她受了惊,自然要讨回公道。现在公道讨还了,自然就是无怨无仇了,这个理论怪异万分,却是莫南烟独有的理论。
楚寒不答,问道:“白洛飞,你是真心喜欢南烟的吗?”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知道,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白洛飞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可是他平日里看起来偏偏是温润无害。
楚寒这样一问,白洛飞便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笑的有些呆,有些痴,还有些色,他笑着答道:“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爱她的了,我还曾答应过她今生只娶一个妻子了!”
不知道为何,南烟听到白洛飞这样讲时,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升起,她不知道是什么,心却有一丝乱。
楚寒叹了口气道:“表妹,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跟他走,还是跟我?”不知道为何,平日里在白洛飞的面前他极有优越感,但是这一次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若是她选择跟他走的话,他便是拼了命也会护她的周全。
南烟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什么狗屁选择。跟白洛飞去青楚,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却相信他决不会伤害她。若是随楚寒回楚王府,只一想,便忍不住全身打冷战,就算楚寒费尽心力保护她,她的小命也很难保住。一个楚王一个婠婠,哪一个要自己死都很难逃脱。这还用得着选吗?
南烟也笑的灿烂道:“表哥你说的什么话,白洛飞是我的相公,我自然跟他走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不知道为何,在说完这句话,南烟觉得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放下来一般,心里终是明白了,原来的莫南烟只怕也将这段感情放下了。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白洛飞在听到南烟这句话时,心里不禁一甜,虽然知道她在说这句话时不过是在应付楚寒,但还是没来由的让他快乐了起来。用心如雀跃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是一点都不为过。刚才坏透的心情也转瞬间好到了极致。
楚寒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让他有些心伤。只见他一挥手,那个弓箭手便收了弓,聚在他的身侧。他的眼里是难掩的失落和苦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楚寒突然语气狠戾的道:“白洛飞,若是哪天让我知道他欺负了南烟,定不饶你!”说罢,便调转马头往回走。
白洛飞微微有些吃惊楚寒的举动,以前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没料到他还算是个性情中人,忍不住问道:“你就这样回去,马问天会放过你吗?”
楚寒回头淡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我的死士,我自我的办法解决。”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烟看着楚寒离去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感慨,虽然一直以来她都极为讨厌他那双阴沉而略带算计的眼睛,可是却没料到他这次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他们。
看着楚寒离去,白洛飞捉弄人的心情又升了起来,一手揽着南烟的腰道:“娘子,我好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夫我好感动哦!”
南烟只得他那略带撒娇的声音,全身鸡皮疙瘩直起。刚好眼前一只山鸡飞过,便淡淡的道:“是啊,如果我要是嫁给了它,我现在也跟它走啦。权宜的话谁不会讲!”
白洛飞只觉得满头黑线,却也不生气,继续问道:“娘子,你上次是怎么让那盆火突然变大的?婠婠的裤子又怎么突然会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蜜蜂?”
白洛飞现在的这副模样,实在是个好奇宝宝。不过她可没打算承认那件事情是她做的,便道:“我怎么知道,你问婠婠去。”
白洛飞笑眯眯的道:“娘子,我是你的相公哦,这些事情就不用瞒我了,我在旁边都看到了,快说吧!”说罢还抻手呵南烟的痒痒。
南烟实在是招架不住,在马背上又实在是躲不过去,两人共乘一骑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待前面寻着驿站,定要去再买一匹马。
南烟吼道:“别挠了,我告诉你便是。”白洛飞这才松手,笑弯了的凤眼宛若天边的星星。
南烟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油纸装了些煤油,看到婠婠跨火盆时把煤油喷了出去罢了。然后趁帮她擦衣裳时,用小刀将她的裤带割至似断非断,她一拜堂,弯腰稍稍一用力,裤带便断了。丝绸做的裤子干的快,自然就滑了下来。至于那些蜜蜂就更简单了,我找了个蜜蜂窝,采了些花将花粉全涂了上去,放在他的凤冠里,又在门口放了些蜂蜜,将蜜蜂引来后自然就去找她了。”
其实那个蜜蜂的事情,她是看了还珠格格后想到的。不过白洛飞也不知道什么还珠格格,也就无需解释那么多了。
虽然南烟三言两语就讲完了,却还是把白洛飞惊的不轻,实在是不明白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么会有那些那么古怪的想法。
两人边走边闲扯,一路上也没有事情,便慢慢的走,直走了约莫十来天,才到青楚的封地。南烟本想过趁白洛飞不注意偷偷溜走。
白洛飞淡淡的一句:“你得罪了定南王和楚王,如果不去青楚,你觉得你能活得下来吗?”一句话便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
她不禁在心里哀叹:“天做孽犹可救,自做孽不可活,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
南烟跟着白洛飞从青楚封上往韩王府走,一路之上,向白洛飞问好之声不绝于耳。终于在第一百零一个人向白洛飞打招呼后,她忍不住问道:“这些人你都认识吗?为什么他们见到你都跟你说谢谢?”
再回到故乡,白洛飞的心情却沉重无比,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面对。他本不是胆小懦弱之人,但是骨肉亲情间他也需要一个横量的尺度。这些年他从大风大浪里走了过来,早已不是良善之辈,若论心机手段,天下间已鲜有敌手。可是对手若是至亲之人,他终是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