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叶落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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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又是周末了,黎敏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起床,干点什么呢?看来没有男朋友的日子周末是最难熬的了。

“铃——”电话适时地响起,黎敏紧紧抓起了听筒,声调上扬,“喂?”

“请问老黎在吗?”一听是找爸爸的,黎敏一下子泄了气,“等一下,爸——电话。”

家里的电话百分之八十都是找黎敏的,可偏偏这个无聊时刻却没有了,正思忖着,“铃——”电话再次响起。

“喂?”黎敏又抓起了听筒,这次的声音降了八度。

“黎敏吗?我是张美丽,你在干吗呢?”

一听是张美丽,黎敏有点意外,“我还没起呢,正无聊呢。”

“那你到我家来吧,早想请你到我家来玩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甜甜软软的声音一漾一漾的。虽然不喜欢张美丽的打扮,但对她的声音黎敏还是挺喜欢的。“那好吧,我下午过去吧,下午见。”

张美丽的家比想像的要近,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张美丽早已在门口等候,“黎敏,你可来了,路上好走吧?”这次的张美丽化了淡妆,只穿了件很普通的T恤,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还挺好找的,一趟车就到了。”张美丽很亲热地拉起了黎敏的手,原来鲜红的指甲也变成了肉粉色,这些变化都让黎敏觉得舒服多了。

张美丽的家很淡雅,客厅里除了电视沙发就只有张美丽自己的巨幅照片了,显然没有花重金装修。

“喝果茶好不好?果茶养颜。”张美丽的声音含着笑。

“好啊。”接过杯子,黎敏笑微微地坐下,“你这个房子挺不错的。”

“买这个房子我花了四十万,一次付清的,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花光了,还跟朋友借了几万,分期付款我可受不了。所以就没钱装修了,家具也没多买,有个家就好了,我挺知足的。”倚在沙发上的张美丽,显得很沉静。

“你父母没接来吗?”黎敏喝了一口果茶。

“我想过两年吧,等我再挣点钱,名气再大点,我也怕他们过来会替我担心,你也知道我们这行没早没晚的。”沉吟了一下,张美丽语气一转,“来,到我房间来吧,给你看我的照片。”

张美丽拉黎敏进了卧室。满墙都是张美丽大大小小的照片、剧照、海报,这似乎破坏了卧室原有的淡粉色的搭配基调。

张美丽拿出了五六本像册摊在床上,“我的照片都在这儿了,昨天刚整理了一次。”两个人趴在床上,一本一本看起来。看着张美丽学生时代梳两个辫子的清纯模样,黎敏都有些认不出了。

“你看我那个时候多可爱,一眨眼青春就过去了。”张美丽感叹。

“我觉得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过一阵吧,等我下部戏开拍我就染回黑色。”张美丽捋了捋头发,“对了,我给你看我男朋友照片吧。”说着熟练地翻到一页,“这就是简非凡。那年我刚考上大学,我表哥给我庆祝,简非凡也来了,这是我们俩惟一的合影。”照片有些旧了,里面五六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前笑盈盈的,简非凡的脸模糊黯淡,好像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黎敏出于礼貌地回应了一句,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话。

“他不是很帅,个子也不高,你见了他一定会失望的。但他身上有令我着迷的东西。他很会照顾女孩子。我来例假,他决不让我吃凉的,还会煮红糖水给我喝。等你见了他你就会知道了,不过你肯定不会喜欢他的,你肯定喜欢高大英俊的,而简非凡不是这一类。”一说到简非凡,张美丽的表情就生动起来。

“这样吧,有机会我采访他,让他上我们的杂志。”黎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他才不接受采访呢,他最讨厌媒体了,他就反对我干演员这行,他挺传统的,这一点我也喜欢。男人有几个传统的?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他的。”张美丽脸上又溢出陶醉的神情,“有机会吧,我一定让你见见他。等下次我去广州拍戏,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去,就当休假吧。”

黎敏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中这个叫简非凡的人,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令张美丽如此痴迷。

《七彩梦》杂志社。已过了下班的钟点,编辑部的人仍在忙忙碌碌的。

黎敏埋头改着稿子,旁边的小玲正对着电话眉飞色舞地神侃着,聒噪的聊天声令黎敏不胜烦躁。

直到七点钟黎敏才算完成了任务,这才发现编辑部的人都快走光了。匆匆把稿子交到彭诚手上,黎敏正要离身,却又被彭诚叫住了,“黎敏,坐会儿吧。”

“噢——”黎敏很随便地坐下来,可能又有什么新的任务要分配吧。这段时间跟彭诚也算相处熟了,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拘谨。黎敏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半杯剩水浇到花盆里,“这花好几天没浇了,都快干死了。”

今天的彭诚好像情绪很低落,以往那种自信干练的神情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整个人颓然地埋在沙发里。

“彭总,你还没去接孩子吧。”屋里的空气怪怪的,黎敏试着缓和气氛。

“今天我让我她奶奶去接了。我爱人去美国了,去年走的。这一走,孩子的事就得我一个人操心了。所以我就换了工作,也是想多照顾照顾孩子。我母亲身体不太好,孩子也是偶尔让她接一下。”彭诚的声音沉沉的,缓缓的。

头一次听彭诚讲自己的事,黎敏好奇地听起来。

“其实我当初可以留她不走的,但我还是没开口。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人长得很漂亮,我特别喜欢她。可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这种激情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我们也越来越没话了。我也不知问题出在哪儿,但我想分开一段时间也许能让我们把问题想清楚。”

彭诚的表情越来越沉重,黎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屋里突然一阵静默。

“黎敏——”彭诚唤着黎敏,却又俗言又止,顿了顿,彭诚缓缓地说,“以后下了班没事到我这儿聊聊。”

彭诚的话令黎敏一下子坐立不安了,心中一股寒意直往上窜。黎敏慌慌地说:“噢,对了,彭总,我还有点事,差点忘了,我先走了——”逃出了彭诚的办公室,黎敏的心怦怦乱跳,脸上莫名地发烫起来。

匆匆跑出写字楼,黎敏的脑袋空了片刻,一时不能思想,只知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浊浊的喘息还未平复,眼眶却又要挣裂开,程伟正在门口等她!

黎敏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喘息声更沉了。

第一次看到黎敏长发披肩的样子,程伟很兴奋,“黎敏,你梳这个头挺好看的!”

黎敏这才注意到程伟今天穿了一身西装,比大学时候精神多了。但她已完全没有心情顾这些,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上去了一趟,看你挺忙的,我就下来了,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程伟口气嗫嗫,“这个送你,你回去后再打开吧。”程伟拿出了一个用包装纸包好的正方形的盒子。

“怎么无缘无故送东西?这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要啊。”黎敏绷着脸。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你肯定用得上。行了,我送你回去吧。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吃饭,总可以让我送你回家吧。”程伟脸上涌起欲泪的表情。

黎敏深吸一口气,无力地说:“好吧,这个东西我收下,但真的不用你送了,我家很近,我们又不顺路,你先走吧。”

望着黎敏绝情的样子,程伟失去了说服的勇气,无奈地钻进了出租车里。

路灯下的黎敏有些无助,不知为什么,每次见程伟自己的脾气总是坏到了极点,平时都不太可能说的话却总要在程伟身上发作。打开了正方形的盒子,竟然是一部手机!黎敏耳边突然回响起大学宿舍里的对话——

“谁要是送我一部手机我就嫁他。”黎敏的声音。

“那你也要求太低了吧,我必须是宝马,否则休想娶到本姑娘。”小梅的的声音。

“那你这辈子还能嫁得出去吗?”大家笑声一片……

喧哗鼓噪的声浪中,黎敏抱着盒子无力地走着,忽然彭诚的声音又冒出来:“黎敏,以后下了班没事到我这儿聊聊。”

黎敏直觉得后背发紧,脑子乱作一团,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所有的思想霎时间被抽成了真空。

回到家,黎敏直奔自己的房间,妈妈的声音也跟过来:“小敏啊,怎么这么晚回来?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加班了。”黎敏赶紧把盒子塞进柜子里。

“吃饭了吗?”妈妈进了黎敏的房间。

“吃过了,妈,你甭管我了,我太累了,想早点睡。”黎敏躺在床上不耐烦地说。

此刻的黎敏什么胃口也没有,只知道对着天花板发呆。彭诚也一样,只是比黎敏脸上更多了一份萧索。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黎敏,说不清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

与彭诚有着同样萧索神情的还有出租车里的程伟,他的眉头紧锁,心里重重地叹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黎敏始终无法接受他?

夜晚的北京霓虹闪耀,黎敏、彭诚、程伟,三个人在不同的地点想着同一件事——与爱情有关的事。

大学系办公室。安静正在忙着给几个学生讲解函授的事,刚要落座,一眼瞥到了门口的黎敏。安静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放假啦?”

“今天我特意出来请你吃午饭,可否赏光?”黎敏调皮起来。

安静笑了笑,“要去也得我请,谁让我是你大姐呢。”

“大几个月也叫大?别倚老卖老了?”

二人笑着走出了系办公楼。

好久没在学校餐馆吃饭了,黎敏兴致颇高,点了一大桌菜。

“你疯了,点那么多菜,咱俩哪吃得了?”安静脱口而出。

“吃不了打包,反正学校的菜便宜。”黎敏喝了一口茶,“哎,最近怎么样啊?庄严怎么样了?房子分了吗?你这家伙结了婚也不找我了。”

“房子正在装修呢,我也没怎么管,他爸妈帮着弄。我现在搬到学校来了,周末回去一趟。”安静面无表情,眼睛悠忽地看着茶杯。

“你怎么回事?怎么搬到学校去了?什么时候搬的?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你刚新婚,干吗搬到学校住,你们吵架了?”黎敏情绪激动。

“没吵架,系里那个王老师病了,临时让我代课。你也知道教课压力挺大的,住学校查资料、备课比较方便。庄严家离这儿太远了。”安静语气轻松。

“庄严他就同意啊?”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得工作啊。”

“那你爸妈知道吗?”

“你可千万别跟爸妈说,我就够烦的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安静的声音大起来,眉头使劲地拧在一起。

“安静,你有事瞒着我,怎么,连我都不能说吗?”黎敏穷追不舍地。

“你别瞎问了,真的没事,有事我还不告诉你。你怎么样了?跟程伟有进展吗?”安静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跟黎敏谈庄严的事。毕竟黎敏还没结婚,那方面的事安静也难以启齿。

“我就是想跟你说程伟的事。他昨天送了我一个手机,不会是你让他送的吧?”

“我都没跟程伟联系,你还不信任我?”安静睨着黎敏。

“那他怎么想到要送我手机呢?这个礼太重了,我哪能要啊。真要收了,我还不得跟他了。”黎敏一脸惆怅。

“说得也是,你还是赶紧还他吧,但你也得客气点,给人留点面子,说话别太伤人了。不管怎样,也是老同学,做不成情人做朋友。”安静俨然一副老师的口吻。

“知道了,我的安老师,我会有分寸的。”黎敏夹了一块鸡肉给安静,“多吃菜啊,看你,越来越瘦了。”吃了几口菜,黎敏放下了筷子。

“还有一件麻烦事,”黎敏若有所思地,“就是我们那个新总编,他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就是你说以前在幼儿园碰到的那个人,后来成了你们的新总编?”

“没错,就是他,可我又觉是不是我想多了?他比我大15岁呢,而且还有家有有室,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黎敏安慰自己。

“我看也不太可能,总之你留个心眼吧,别总傻乎乎的像个小孩。我看你也该谈恋爱了。对了,还差点忘了,我最近还真认识了一个人,一直想跟你说,他叫王力,26岁,是图书公司的经理,你们工作性质也差不多,都是文化类的,我觉得他还行,你们俩挺合适的。”

“你怎么也当起媒婆来了?你可别气我。”黎敏没好气的。

“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啊,这个绝对条件不错,这次我可一定要逼你见面。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真的挺不错的,而且这么年轻就已经有车有房了,配你还不行啊?”安静语气强硬。

看着安静认真的样子,黎敏也只好妥协了,“好吧好吧,我从命还不行吗?时间、地点都由你安排,不过你得跟我一块儿去。”

“那——好吧,谁让我是你姐呢。那就这个周末吧,到时我再给你打电话。那天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可得给我争点面子。”平时一向慢性子的安静对这事可是说一不二。

黎敏冲安静做了个鬼脸,“我的安老师,你呀,越来越像我妈了。”两个人灿灿朗朗地笑起来……

也许笑是最好的解压方式吧,不管明天会怎样,今天的笑容永远是值得女孩子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