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一声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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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声干嚎

民国,津海市巡警总局,傍晚。

“双尖!大探花!拿钱拿钱!”

歪戴着巡警大盖帽的刘峰一边踩着长凳,一边大笑着向着桌上几人伸手要钱。

“你个狗屎运,这样也能出大探花?牌面都出了双尖了!”

“嘶~你这个龟孙啊,你今天晚上想捞干我们是不是?”

桌面上左右两人虽然骂骂咧咧,可也将钱照数扔到了刘峰跟前,但就在这时,刘峰对面坐着的青年却嘿嘿一笑,探身一把给钱都压了住。

“哎?”刘峰拿眼睛瞪去,“刘明修,你还带抢钱的啊?输钱不输人啊!”

叫刘明修的青年看着桌上的‘钱堆’舔了舔嘴唇,嬉笑道,“峰哥,说什么呢?这牌面可没走完呢,来,再给我来三张!”

“嘿呦?你小子想搏状元牌?你多少底啊?”

“明修,你多少底啊?”边上两人也是问道,“给我们看一眼,有机会咱们就合伙赌一把,杀他庄!”

刘明修笑道:“别啊,两位老哥,我最近船上花得有点大,手上没什么余头了,还是让我自己赌一把吧,峰哥,发牌!”

“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好这口呢?”刘峰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明修,你说你长得也不难看,家里还有底,你说你找娘们还用去花船?想女人就娶一个回家多好,一个不够就多娶几个呗。”

“噭!(qiao)”刘明修没好气道,“峰哥,赶快发牌,我老娘都不管我,你操那个心?”

“嘿,不识好心人啊?哥哥是怕你年纪轻轻就死在女人肚皮上,好,给你三张牌,送你状元郎!”

“那我就谢谢了,”刘明修接过牌,在手里一点点捻开,嘴里一边道,“还死在女人肚皮上?峰哥,你以为花船是妓房啊,哎呦!噭!”刘明修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神情阴郁地一把给手里的三张牌拍在了桌面上。

“什么牌?”

另外三人看去,桌子上扔着‘方块九’‘黑桃二’‘黑桃六’,一看清三张牌,刘峰大笑道,“明修,可不怪哥哥啊,是你自己非要拼状元牌,拼输了就是三十块钱,赌账无欠理啊。”

刘明修点了点头,脸色阴郁地看了看刘峰面前的钱堆,开口道,“那就好,赌账无欠理,哥哥,不好意思,小弟底牌双2,大状元!”

刘明修一把翻开底牌哈哈大笑,得意道,“赌账无欠理,峰哥,大状元十倍翻,承赐六十块钱!”

“你姥姥啊!”刘峰一时间呆在那里,“双2?这最后的两张小牌都能碰上?怎么可能!?”

刘明修还想调笑两句,可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从外面匆忙走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制服巡警,巡警进门扫了一圈,直接看去了刘明修,“长官,抓住常明慧的尾巴了!”听到这个名字,桌上几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常明慧?”刘明修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伸手往桌上的钱堆一抓,约莫抓了能有三十多块,然后说道,“我拿这些,剩下的请三位老哥喝酒了。”

“成啊!今晚就算了,赶明个咱们一起喝点。”

“明修,用我们侦缉队就派人来!”

“你忙你的,明修,自己注意安全。”

刘明修应过三人,带着人转身出了门。

“人在哪?”

“在租界一家小旅馆内,已经叫兄弟们钉桩了。”

“租界?噭,还真会藏,局长那面给信了嘛?”

“没有,章精诚说先通知您。”

“乱搞!”刘明修停下脚步,蹙眉道,“你立即将消息报告局长,嗯,不要用电话,你直接去局长家里。”

“是!”

随着刘明修出了门,牌桌上一时静了下来,刘峰摸了摸下巴,摘下头上的大盖帽,抹了把汗水道,“两位,常明慧……案子虽然在刘明修手头,可这事若是成了,怕是功劳不小啊。”

左边连毛胡子的尚方剑呵呵笑了笑,他拨了拨桌面的钱,“刘峰,我是馋酒了,你不馋就算了,钱我拿十块钱,剩下你们俩分吧,走了,再不回家,我家的又该疑神疑鬼了。”

说着,尚方剑也出了门去,刘峰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这时右边剩下那个肥胖中年人唐风鸣也从桌上拿了十块钱,同时笑道,“阿峰,做人最重要是要拎清自己,你还想撺掇我俩?还贪明修的功劳?那案子是好碰得嘛?不要连大家最后这点交情都扔了。”

“风鸣大哥,怎么会呢?你误会了……”

“行啊,”唐风鸣笑道,“那就是误会了,阿峰,劝你一句啊,没什么好羡慕,这功劳要是真成了,嘿,明修也要等着以后的‘节礼’了,你以为共党是那么好惹得?”

“不、不能吧?”听到这话,刘峰惊疑道,“日军都压到山海关了,现在国难当头,正是双方合作时期,共党还敢报复咱们嘛?再说共党早都被咱们打到山沟沟里了,就凭他们那几支鸟枪,他们想报复有那人手嘛?”

唐风鸣起身嘿嘿一笑,眼神暗含轻蔑地扫了一眼刘峰,说道,“共党若真实孱弱,你猜委员长会不会给共党编制,让他们有机会喘气?攘外必先安内犹在耳畔啊!再说常明慧怎么暴露的?又有谁能想到津海市巡警局副局长常明慧是共党的人?阿峰,多大的肚子捧多大的碗,言尽于此,我回了。”

等刘明修到达法兰西租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有便衣巡警在租界外迎住刘明修,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小巷里面。

“情况怎么样?”小巷里已经有几人等在了那里。

“目标没有离开,前后都有兄弟钉桩,因为人手不足,队里在总局值班的兄弟也过来帮忙了。”

“好,有没有活捉可能?”

“长官,恐怕伤亡很大,而且机会很小。”

“唉,”刘明修叹了口气,说道,“那样功劳就薄了几分,也罢,行动吧,务必在租界反应过来之前,杀了常明慧,最好是带着他的尸体离开,记住,动作要快!绝不能让租界抓住把柄!”

“是!”

刘明修又吩咐留下两人在外面以防万一,又让部下章精诚带人从旅馆后门进入,他自己则带人从前门直接闯入旅馆。

旅馆是个小二楼,空间不大,据章精诚等人探查的消息,目标常明慧住在旅馆二楼,但除此之外,因为这里是租界,情况极其复杂,仓促之间,又不知道这旅馆是什么背景,为免打草惊蛇,章精诚等人没敢更详细调查,甚至不知道常明慧具体住在二楼哪间房间。

这时节旅馆的生意并不好做,尤其是入夜以后,基本上也就没了生意上门,所以此时柜台后面刚吃完饭有点犯饱困的管事就拄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只等给出门的客人都等回来,就可以消消停停地睡上一觉了,然而他打算挺好,可不等他瞌睡一会,旅馆的大门就被人‘铛锒’一声推了开。

推门的人力气用得有些大,管事心里有些不高兴,心说这人跟门使什么劲啊?但等他看清楚那进来五人的样子,皆是一脸肃然,甚至还带着些凶狠,管事心头顿时有些不妙的感觉。

“趴在柜台上!”进来五人中一人冷声道。

“几位爷们,什么意思,您们……”管事一听对方的话,心里开始颤悠。

刘明修伸手入怀,再举起手时,手上一把手枪已经对准了柜台后面的管事,“闭上嘴,趴在柜台上,再发出一声,今天就不止要钱,还要你的命!”

管事闻听此言,赶忙趴在了柜台上,刘明修向着旁边道,“上楼梯,盯着点二楼,小心点!”

“是。”

说话间,从后门进来的章精诚等人也拐到了小厅中,刘明修让章精诚又带着两人上去二楼盯着后,这才回头,对着一直趴在柜台上的男人道,“登记册呢?”

“啊?”

“登记册在哪里,用嘴巴说,别说多余的话,别做多余的动作,不然冤死别怪旁人。”

这管事极为干脆,虽然额头冷汗淋漓,可嘴巴一点不磕巴道,“就在我身下,柜台下面放着呢,就放在外面,几位爷,您们是自己拿,还是我给您们拿出来?”

刘明修闻言笑了起来,枪口往前一递,顶在了对方的脑门上,就在那管事满眼惊恐想要求饶的时候,他说道,“好,识趣最好,来,跟着我的枪口走,往这边移动,离开登记册的位置,阿七,你给东西取出来。”

“是!”

刘明修一点点移动,那个管事趴在柜台上也跟着枪口一点点横向移动开,让开了原本的位置,那名叫阿七的巡警等管事离开两步距离,一撑柜台,探身从柜台里面拽出了一个本子,随后就听他咦了一声,又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

“修哥,有把撸子!”

“不要动!动一下就打死你!”一听阿七的话语,刘明修将枪口紧紧顶在了管事的头上,“找死是不是?敢耍花招?”

“别、别、别,一把撸子没死罪吧?爷们,你这么杀我,我不服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把枪没毛病吧?几位爷要是喜欢就拿走,钱匣子在左面,东西都在这了,几位爷要是觉得不满意,给我个数,您们上门做买卖,我愿意应承您们生意,大家和气生财,没必要非要见血生丧找晦气啊,那也不合道义吧?”

拿出登记册,巡警阿七就翻找了起来,等管事把话说完,他也给登记册要找的几个日期大概看了一遍,之后对着刘明修摇了摇头,刘明修笑了一声,拍了拍管事肩膀,说道,“行啊,没看出你倒是个走过夜路的(地区方言走江湖意思),你说得在理!那咱们开门见山,今天我也不用多的,钱匣子我拿走,也不会多叨扰,只是有人吞了我们的东西,现在人住在你这里,劳烦能不能给指一下?”

“噭!”管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骂道,“我说招谁了,原来是个瘪犊子给我送财运,几位爷,请说吧,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您们放心,只要住在我这里的,就算他不用真名,带着墨镜,我也能给人认出来,咱就是吃这碗饭的,肯定错不了!”

“他叫……”巡警阿七下意识刚要说出常明慧的名字,刘明修伸手拦了住,他笑道,“你们这地儿东家是谁?”

“西城街慈善堂张善为张老爷,那是我们东家。”管事没有犹豫地直接说了出来,“几位爷,咱们说实话,张家大门大户,可不比这小店铺,而且张老爷名声在外,要是真有什么事,恐怕就算洋人地界都能要来几分面子,我没别的意思,几位爷,我是看您们也是义气人,好意提醒一声。”

刘明修不明意味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听清了,我要找的这个人,甲字脸、粗眉毛、塌鼻梁、鼻梁旁有三颗痦子,嘴巴……”

“几位爷,这人是不是还有喉疾?”管事忽然打断道。

“嗯?”刘明修眼睛一亮,“对,还有喉疾,你知道?”

“我知道!四天前开房,人却到前天才入住进来,二楼丁卯房,绝没有错!”说着,管事又恨恨道,“这个瘪犊子!”

“修哥!”巡警阿七和跟前几个巡警都看了过来。

刘明修沉吟一下,指过一个巡警,说道,“拿枪顶着他,我们上去看看,记住了,不要理会其他事情,只要他动,开枪!只要他说话,开枪!你也听好了,不想冤死就好好趴在这,别动别说话。”

“我们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