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汉良把老岳母刘婶送上山,帮着老岳父王孟子料理完一些事后,他从上谷村回到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问弟弟杜汉林:上次来的那个推销稻种的人有没有来?弟弟杜汉林告诉他,来了,来了两个人!我跟他说你不在家,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他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了。
王桂英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他见杜汉良一到家就问那个让她一听就烦心的事,王桂英忍不住朝杜汉良吼了起来:家里这么多事你不问,你忙不及地问那些骗人的,没影子的事呢!你还没有被骗够吗?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骗子不来,还想他来,还到处找他来,真是少有啊!难怪穷呢,就是因为你这个没出息,不靠谱的男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你这种没有用的男人的啊!
王桂英说完,嚎啕大哭!
杜汉良又一次被王桂英这番哭诉激怒了,操起扁担就要对王桂英下狠手,弟弟杜汉林眼尖手快,立即冲到哥哥身边,一边挡住哥哥杜汉良的手,一边握住那根已被哥哥操到手上的扁担:哥哥别打嫂子、嫂子这些年也不容易啊,哥哥别打了,哥哥别打了!杜汉林拖着哭腔,几乎是央求哥哥杜汉良,你就看在我没爹没娘的份上就别打了!说完也跟着哭了起来。
喊着、哭着、喊着,弟弟杜汉林倒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拼命地狂抓自己的头发。杜汉良一看,不好,弟弟杜汉林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时王桂英停止了哭闹,立即蹲下身子,一把将杜汉林抱在怀里,连喊:汉林、汉林,你怎么了,是不是嫂子气的啊,好了好了,嫂子不闹了,嫂子不闹了。跟你哥好好过日子。此时杜汉林在嫂子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杜汉良十六岁那年,弟弟出生,就在弟弟出生后的第二年,一场大病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天就塌下了来了,十七岁的杜汉良就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在杜汉良二十六五岁那年母亲因误吃野山菌中毒,没有得到及时抢救,因为穷,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给母亲看病,母亲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后,最终离开了人世。临走时,杜汉良的母亲把杜汉良叫到床前,叮嘱他一定要把弟弟拉扯大。
从此,杜汉良又当爹妈又当妈,一边下田劳动,一边洗衣做饭,邻居偶尔也经常过来帮忙,可这总不是个事啊。在村上好心人的撮合下,上谷村的王桂英嫁给了戴庄村的杜汉良。他们俩结婚时,真可谓是家徙四壁、一贫如洗啊!可王桂英当时看中的就是杜汉良那份勤劳与厚道。
可勤劳与厚道在这偏僻的大山深处怎么也改变不了贫穷。
也是因为贫穷,王桂英继承了妈妈的衣钵。在一次装神弄鬼过程中,动作过大,导致怀孕两个月的王桂英流产,自打那次以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怀上。
赵致富从彭愚公家出来时,边走边对村书记谢超说:这样一家一家地跑不行,不如定个时间把村民召集起来,给他们上课,搞一次有机农业知识讲座,集中讲一下我们的想法和栽种新品种水稻的好处。
谢超说:赵老师您是顶级专家,跟他们上课,一个是我怕他们听不懂,二个是我怕他们坐不住,三个是我怕他们来不了,四个是我们怕他们不相信。最后,我还怕你没面子。
哎呀!你别还没做事,就怕这怕那的,我现在不是什么顶级专家,也不是什么领导干部,更不是什么研究员和教授,我就是来为农民服务的一名普通的志愿者,就是来做给农民看、带着农民干的一名普通农业技术人员。赵致富对谢超书记说。
好吧,那就定在明天上午八点半,在我们戴庄村委会,那您一个人先回去,我现在就挨家挨户地去通知,让他们明天上午八点半到村委会听课。说完谢超和赵致富分开了。
赵致富看着谢超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说:现在的农村像谢书记这么肯在农村出力又肯动脑筋的干部不多哦。
王孟子把老婆刘婶的后事处理完了之后,正在给新修好的房子泥墙,那时农村买不起水泥沙子就用泥巴掺点稻谷壳子糊糊墙。
哟,王哥在泥墙了啊!
一到王孟子的家门口蔡阿娣就先声发话。
吔,你怎么来了啊?王孟子对蔡阿娣的到来着实有点吃惊,不过他转而一想,很坦然地说:你看我手上全是泥巴,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看我家房了倒了,刚修好,老婆也死了,昨天才上了山。我晓得你来是什么事的,你直说好了。
蔡阿娣见王孟子这么说,这倒也使她好开口了:唉呀,我也不是那意思,可吴喜乐这人你是知道的,他是个眼皮子非常浅的人,看不到前面的事,他听说你家出了这么大事,他及忙找到我说,小吖的婚事先摆摆吧,这不我不就来了吗?
唉,真可怜了我那大妹子哦,说完两只狡黠的眼睛挤了一下,硬是挤了两滴眼泪来,用她那宽大的衣袖故意拭了一下。
王孟子也没搭话,他一边泥墙一边跟蔡阿娣说:穷根结不出富贵瓜哦。我们家现在这样子,谁家的女儿能嫁到我们家来呢。请你带个信给吴喜乐,我们家桂福不会打光棍的。
说完王孟子“啪”的一声,使劲甩出一坨泥,正好堵住那个比较大一点的墙缝隙。
蔡阿娣知道王孟子在说气话,但她也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好,她站在哪一脸干笑,平时那滔滔不绝的口才也不知哪儿去了,现在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之极。正在她进退两难之际,王桂福从屋里出来了。
哟!大侄子在家里那,啊唷唷!几年没看见侄儿越来越俊了啊!你这是要出门啊?蔡阿娣见王桂福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拉住桂福从上打量到下,一个劲地夸赞这小伙子真不错。连连说道:唉,可惜!那吴喜乐眼皮子浅哦,那只能怪他们家女儿秀丽没福份哦!
王桂福一听吴秀丽,连忙问:婶,你说吴秀丽怎么了?怎么个没福份了啊?蔡阿娣吃惊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你爹没跟你说?没有啊!我爹没跟我说啊!怎么了?王桂福确实不知道。
王孟子也确实没跟他说,也没时间说啊!
王桂福是奔丧才回来的,到家后一家人忙的一团糟,哪有闲功夫说那事呢,再说王孟子也没心情说啊!
趁王桂福发愣的时候,蔡阿娣把前前后后跟他提亲的事,今儿个来退亲的事说了一遍。还没等蔡阿娣说完,王桂福立即拉着蔡阿娣的手说:婶,你再去跟吴喜乐叔叔说一下,他们家秀丽我认识,我们在一起上过学,我喜欢她呢!我们家现在是穷,可不代表以后将来都穷!这不,我买了运输车,跑运输很来钱的。你看我本来是马上要走的,现在我不想走了,想跟你一起到吴秀丽家去当面跟她说清楚。
瞧你这点出息,外面没女人了吗?非要娶他们家女儿,除了他们家女儿你就找不到老婆了吗?真他妈给老子丢脸!还不给老子滚!!
看见儿子王桂福这副样子,王孟子气的把手上的泥巴一甩,努气冲冲地就要上去揍王桂福。
哎、哎、哎!这又是怎么了吗?孟子叔叔你这是发了哪门子火啊?干吗又要动手打人?动手打人的教训还不够深吗?村主任李家财刚走到王孟子家门口就发现王孟子要动手教训儿子王桂福。
王孟子见李主任来了,有点不好意思,他气乎乎地说:小吖不听话。
不听话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李主任心平气和地说。
蔡阿娣见来了人,向王桂福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还不赶紧走。王桂福趁爹跟人说话的时候溜了。
走时,只是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声:我去常州了,你多保重!
李主任说:孟子叔叔啊,我是来请你明天去戴庄村委会听课的,他们村谢书记带信跟我说,他们戴庄村来了一位老专家,是专门搞水稻研究的,要在戴庄村推广一种新品种,这新品种水稻产出的米要卖到八九块一斤,是我们常规米的三四倍。
净瞎扯,米能卖八九块钱一斤?你净说鬼话,这话你也信?你是村主任,我看你这几年主任白当了,好话坏话听不出倒也罢了!真话假话、人话鬼话你也分辨不出吗?王孟子听说一斤米能卖到八九块钱,简直不敢相信,还取笑村主任人话鬼话不分。
这样吧,我也说不过你,你明天去听听专家怎么说吧!你别不信,你要相信科学,你不要总是拿你的那一套传统的眼光来看新事物。我是考虑到你是我们村比较困难的一户,想帮助你一下。
王孟子听后,随便应付一下李主任说:好吧!明天上午我去。
他对着李主任离开的背影“哼”了一下,意思是说,你赶快走了吧,别耽误我泥墙。
谢超书记跟赵致富分开后,正好碰到上谷村的村民黑皮,谢书记他怕明天冷场,多一个人听听也好,再说上谷村紧靠着也不远。他就关照黑皮跟他们村主任李家财说一下,让他动员几个村民去他们戴庄村委会听课。
谢超关照完黑皮后,就直接来到了杜汉良家。
谢书记知道杜汉良为人比较诚实厚道,唯一缺点就是胆比较小,谨小慎微,做事总是前怕狼后怕虎,这也是王桂英总是觉得他窝囊的根本原因。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优点,只要他认准了一件事,他肯定会干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