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区尽头的这座小房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许多怀疑的目光窥察着房子的四壁。各类谣言扇动着五光十色的翅膀,在房子上空飞翔。每晚总有人向窗里张望,有时还敲敲窗户,又胆怯地匆匆跑开。
有一次,小酒店老板别贡措夫在街上叫住了弗拉索娃。不等对方答话,就一气不停地向着她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佩拉格娅·尼洛夫娜,这一向身体好吗?儿子的情况怎样?怎么还不准备给他娶亲呢?如今这年头,对一个人可得严加管教。年轻人不去教堂,却在某些角落里秘密集会——议论是非。在阴暗的角落里搞出来的什么秘密,全都是因为头脑发昏!好,祝您健康!”
弗拉索娃的邻居,现在在工厂门口经营吃食的玛丽亚·科尔苏诺娃,在市场上碰到母亲的时候,也说:
“我的大婶啊!人家都说你儿子组织了一个像鞭身教一样的团体!”
母亲把这些话全告诉了儿子,他一声不响地耸耸肩,霍霍尔却发出了沉厚而柔和的笑声。
“姑娘们也对你们有气!”母亲说,“对所有的姑娘你们都是值得羡慕的未婚夫,不酗酒,又会干活,可你们根本不理睬她们!”
有一次,她已经躺下睡觉了,儿子和霍霍尔还在读书,隔着一层薄薄的板壁,她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
“我喜欢娜塔莎,你知道吗?”霍霍尔突然低声感叹说。
“我知道!”巴维尔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她觉察到这一点了吗?”
“她觉察到了!”巴维尔回答说,“所以她不愿到我们这里来参加活动了……”
过了一会,他问:“要是我告诉她……”
巴维尔啪的一声合上书。他用十分清晰的声音提问道:
“安德烈,这事你应该好好的想一想,”巴维尔从容不迫地说,“假设她也爱你——我可不这样认为——就假定说是这样吧!那么,你们俩就结婚吧!
一种十分有趣的结合——一个知识分子姑娘和一个工人!然后生下几个孩子,那时候,你只得一个人去做工……而且,要做很多的工。你们的生活,就会变成为一块面包,为几个孩子,为一套住房而生活;你们再也没有时间干事业了。两个人的前途都完了!”
一片静寂。过了一会,巴维尔又开始说了,口气似乎温和些。
“安德烈,你最好把这些想法全抛弃,你也别使她为难……”
母亲觉得霍霍尔很可怜,想为他的处境哭泣,但是她更可怜自己的儿子。
过了片刻,霍霍尔突然说:“就这么办吧,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我们就要走到底!”过了几秒钟,他痛苦地轻声继续说:“巴沙!要是你自己碰到这种事情,你也会难受的……”
“我已经在难受了……”
母亲把脸伏在枕头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安德烈在母亲眼中,似乎变得矮小了些,但是显得更可爱了。母亲默默地拍着他的手臂。她很想对他说许多温存的话,但是同情和惋惜的感情挤满了她的心,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