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春临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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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人间惨剧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风沙仍旧继续,饥饿继续席卷着沙漠中这些微弱的生命。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苏洛见识到人类从人性到兽性的转变。

对动物不计后果的屠杀,对同类死亡的冷漠,甚至同类间的争执与杀戮。

意识到苏洛和首领并不好惹后,他们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人,对准了与自己一样羸弱的生命。

那个与首领争斗而死的士兵,是被对准的第一个。

他死后,萧风无比难过,难过自己的剑,无意间竟杀了自己人。

他曾想过要对他厚葬,可风沙不停,自己的那些人看他护着苏洛,早已把他当作了敌人。

“他叫小光,还是我给他起的名字,我在一群乞丐中一眼便望见了他,彼时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有种毛茸茸的质感,让人觉得年轻真好,让人觉得即使流浪,即使沦为乞丐,却仍不放弃,仍看得见希望。那么一群乞丐,唯有他,无论要得到要不到食物,都会跟人说谢谢。那时候,那么一大群乞讨者,我觉得,唯有他,是人群中的光亮,明亮的晃眼。”萧风看着他的士兵们抬着小光,正要下葬,微微说道,一句一句,都像是墓志铭,刻进他的墓碑里。

“可惜现在,光熄灭了。”苏洛也难过,难过萧风如此看重的人,难过萧风努力解救的人,会有这么一天,拿刀剑对准他的恩人。

“斯人已逝,我不怪他。”萧风说。

就在就要封土时,有人阻止了他们。那是个满脸刀疤的人,一脸恶相。

“他是谁?”苏洛问。

“一个历经沙场的功臣。”萧风答。

苏洛摇了摇头,说:“不像。”

小光就这么被留了下来,流浪一生,换不来个入土为安。

“我去把小光要过来。”苏洛气愤,说着就要起来。

萧风拉住了他,“忘了告诉你,那个刀疤脸一直都要篡权,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苏洛于是明白,刀疤脸是不容他们靠近半分的,在这种情形下,更不会把萧风的话放在心上。在这样的时刻,萧风不再护得了苏洛。

对于苏洛的冲动,苏狸更是百般阻止,他们的人自相残杀,是轮不到苏洛他们去伸张正义的。

第二日,小光仍旧在地上躺着,苏洛摸不准刀疤脸如此做到底是何用意,仅仅是对死人的折磨吗?如果是这样,实在是不值得。

第三日晚间,苏洛朦朦胧胧睡着时,却听对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微弱的谈话声。但实在太累,没有力气睁眼去看,只能听天由命,任由他们去了。

第四日醒来,小光的尸体却不见了。难道他们良心发现,趁着晚间把他埋葬了?

这样也不算太坏。

他去看萧风,去看苏狸,两人脸上却都是惊悚,难喻的惊悚,见惯了生死的他们,为何又会如此?

“发生什么了?”苏洛开口问道。

两人都不答话,同时把目光移向别处。

苏洛去找萧风的目光,找到了,萧风却不让她多问,对她的疑问不置一词。

苏洛于是又去找苏狸,苏狸禁不住她的一再追问,在她耳边轻轻开了口:“他们吃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音节,苏洛却反应了很久,似乎苏狸说了什么难懂的外国语言。

反应过来,却正对上妞妞的目光。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妞妞用她稚声稚气的声音问道。

“她没看见吧?”苏洛悄声问。

“昨晚我捂了她的耳朵,她没听到声音,也没有醒来。”苏狸说。

苏洛终于放下心来,笑说:“当然是讨论这风沙什么时候停止咯。”

“还有七日。”妞妞说。

“你怎么知道?”苏洛苏狸同时问道。

“你们看外面的天,比之前蓝了一些,也亮了一些。等全部变蓝、变亮时,风沙就会停止。根据以往的经历,大致还需要七日。”妞妞说道。

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妞妞又说:“我出生在这沙漠,差不多摸透了它的脾气。要是我妈妈在,会更准确的。”说到这里,妞妞突然不说了,有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

苏洛苏狸只好说些别的,逗她开心。

当晚,当那些士兵正准备杀掉一个气弱的士兵时,萧风开口呵止。

刀疤脸回了头,笑说:“你早已背叛了我们,与敌人站到了一起,现在,你还不配指挥我们。”

短暂的停顿后,众人再次举起刀。

“他还活着,这么做,你们不会内疚吗?”见此,苏洛开口说道。

“小姑娘,你说,是内疚重要,还是活着重要?”刀疤脸接道,语气中全是调侃。

这句调侃,更是消除了士兵们的顾虑,看着苏洛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更是笑了起来。

“相信我,还有七日,你们再坚持七日,风沙便会停止,你们便能出去了,便有吃的了。”苏洛继续劝说。

这句话,让众人都有些唏嘘,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若有希望出去,他们还是不希望自己在这里的丑行,被国人知道,被亲人知道。

毕竟,出去后,世界不再是一个孤岛,他们还要在人群中,有体面的活着。

“缓兵之计。”刀疤脸不信。

苏洛与刀疤脸的对峙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相信谁,人性与兽性交替占领他们。

“我以我的生命担保,若七日后,风沙仍未停止,我甘愿做你们的食物,你们只管拿去,不必内疚。”苏洛狠了狠心,说道。

短短一句话,让对面的人全愣住了,这边的苏狸与萧风也愣了一下。

士兵们纷纷放下了武器,决定在等七日,无论刀疤脸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人性在这一刻,终究占了上风。

第二日的天,更蓝了一些,空气中的沙粒也少了许多。当光亮缓缓照到那个昨天差点被杀掉的士兵脸上时,他睁开了眼睛。

而之前,他已经两日不曾睁眼了。

他用他还带些稚气的眼睛看着众人,把众人都看得低下了头。

他们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昨日一时冲动,差点杀掉自己的战友的冲动。

“我饿……”小士兵说道。

众人此时目光也都回来,从口袋里,从袖口里拿出自己私藏的食物,递给他。

那是几粒麦子,是一条风干的骆驼肉,是几口好酒。

这些私藏的粮食救活了这个似乎注定要死的小士兵,他正一点点恢复着自己的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