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炽热的黄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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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访(五)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声音,惊恐地看着付钱,又转过头去看着毕老。只见毕老面容严肃,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吓得张文龙和刘干部赶紧询问缘由。

“这是怎么回事?”县高官瞪着眼睛问付钱。

付钱一看,纸包不住火了,又不敢说出真相,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些鸟语,听不懂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不......清楚。”付钱已经吓破了胆,就差没尿裤子。

“把门打开。”毕老看着付钱。

付钱赶紧拿出钥匙,门打开了,一股臭味迎面扑来,熏得人无法呼吸。好几个干部想捂住着鼻子,但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装逼,强忍着臭味,跟着毕老走进屋子。

一件破烂的房子不大,里面一片漆黑,除了乱七八槽的杂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人用的东西。塑料脸盆破了好几处洞,半斜着靠墙而放,里面还留有一点水,说明还在使用;墙角下许多柴火与一些锅碗瓢盆混杂在一起,看着特别难受;几个大瓷碗摔了好几处口子,碗边黑乎乎的饭垢因干燥,泛起一层层皮,一双筷子竟然还在碗里,说明这个碗不是废品,而是吃饭用的碗。一个圆形的木头上放着一个面袋子,空空地躺在上面,里面仅有半碗黑高粱。

付钱趁人不注意,溜进房子想给小红叮嘱几句话,不料被眼前的一幕吓出了声,“哇”的一声夺门而出。

在场的人被着小子吓了一跳,只见张文龙火冒三丈地喊道:“喊什么喊,都是你他娘地干的好事。”

付钱一屁股坐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毕老一看情况不妙,他知道,里面有个叫小红的女子瘫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于是,赶紧走进屋子,只见小红的脸上蒙着被子,两只手狠狠压着嘴巴和鼻子,一双眼睛只翻白眼。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子想自杀。

张文龙已经吓得失去了理智,大叫着“拿水来”,刘干部爬上炕,准备做人工呼吸,而付钱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了,吓得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睁不开眼睛。

“都出去,不要吵,拿碗水来,再找一块干净的毛巾。”毕老很镇定的安排任务。

几个领导像热锅上的蚂蚁,灰溜溜地走出了房子。

毕老赶紧解开被子,然后把手指放在鼻孔处,紧接着用右手的大拇指压住人中穴,时过2分钟,只见两只翻白的眼睛慢慢睁开,微微能听到呼吸声时断时有。

毕老放开人中穴,又把左手放在胸口,右手放在左手上,挺直双臂,双手掌垂直下压胸骨,压后迅速抬手使胸骨复位,就这样重复了十多次,只见躺在炕上的女子苏醒了。

小红睁开眼睛,她眼前的景象好像跟梦里母亲说的不一样。本应该是:见荆棘丛中藏着鬼怪,石崖边隐藏着邪魔。阴风飒飒,黑雾漫漫。山前山后,牛头马面乱呼叫,恶鬼穷魂对着哭泣。然后来到十八层地狱。有吊筋狱、火坑狱、寒冰狱、拔舌狱、剥皮狱、阿鼻狱、血池狱等,一个个紧缚牢拴,绳缠索绑,被铁简钢锤击打,打得皱眉苦脸,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还那个爬满蜘蛛网的屋顶和屋顶上悠然自得蜘蛛。

小红明白了,她并没有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于是悲痛地大嚎大叫起来,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泪崩不已。

毕老拿出准备好的毛巾,用水打湿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小红的额头,微微张开嘴,轻轻地说道:“生活就是这样,充满着苦难,没有苦难的生活,还叫生活吗?”

小红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感到无比的亲切,除了英菊一家外,还没有这么多的人来过这个破烂的地方,也没有这么长久地一起说话,她的内心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竟然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像女儿拉着父亲的手一样,没有顾忌地紧握着毕老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毕老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历经生活磨难的女子,对生活的绝望,让那些的铁石心肠的人感动至极。只见张文龙低着头,眼眶里微微泛着泪花。刘干部像个丢失了灵魂的躯壳,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前,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而付钱像个国民党时期的伪军,悄悄地跑到村委会通风报信去了。其他几位领导,脸色苍白,给人一种捉摸不透又无奈的样子,低着头靠墙而立。

“大家都看到了,对这个家庭的不幸遭遇,各位同志有什么看法?”毕老拖着长长的语气说道。

“我先自我检讨,是我工作没有做好,没有深入到基层去,没有把百姓的冷暖安危放在心上,更没有做好一个共产党员领导应尽的责任。”张文龙边说边向大家鞠躬。

刘干部因说错了话,不敢再说没经过脑子的事情,把两个大拇指放在一起,绕圈圈。

毕老看着大家一脸的愧疚,本想大发雷霆,好好的教训一顿,但又考虑到小红的感受,就没多说过分的话。

“小红啊,以后要好好的活着,没什么过不了的坎,非要用命来解决吗?以后你就是我的闺女,成不?”毕老很慈祥地说。

“这......”也许是事情太突然了,小红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能成,你就叫我声大(大就是父亲的意思)。”毕老语气中带着抽泣声。

“大!”这一声,惊天动地,响彻心扉,就像沉默了几十年的火山,此刻彻底迸发了。

“哎,闺女啊,以后有什么难处,就给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再不能犯糊涂啊!”毕老双眼朦胧地说。

“恩,谢谢您了。”小红很动情地回答。

“你这房子是危房,雨季到来之前,必须重新翻修,不然会出事。”毕老看着岌岌可危的屋顶,语重心长地说着。

刘干部一听话音,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在不好好表现,很可能要吃通报了,批评没事,骂一骂就过去了,可是通报会影响副职转正,已经熬了好几年了,在这节骨眼上背个锅,就彻底凉了。还是主动作为,以表决心,看能否化险为夷。

“这件事交给我吧,您老放心,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就此事一查到底,处理一批不作为慢作为的干部,还有对镇上领导干部的失职向毕老道歉。”刘干部说着向毕老作揖道歉。

“你应该向这里的百姓道歉;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绝望的生命道歉;更应该向中国共产党道歉,给我道歉,我担待不起啊!”毕老铿锵有力地回答。

“就是就是,毕老批评的好,我们这些干部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张文龙很恭谨地回话。

张文龙对毕老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北京来的医生,出于职业的理解,毕老应该待在医院救死扶伤,但是没有预料到,他竟然插手城北县的公事。刚接到地区通知的时候,他并没有将毕老的调研,放在心上,只是草草地看完通知后,安排县委办主任陈干事,陪同毕老到离县城近的镇上,或者是比较富裕的村里玩玩,顺便让人们做点家乡的风味小吃什么的,搪塞过去就完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刚按通知安排完任务,就接到了黄原地委一把手的电话,要求张文龙亲自陪同毕老调研,做好调研的相关准备工作,要高度重视。就此事来看,这个毕老不光是医生那么简单,至于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张文龙打听了好些上级领导,也没打探到任何消息,只得到一句相同的话,“小心行事,高度重视。”

张文龙当县高官好些年了,在官场上身经百战,练就了火眼金金,能洞察秋毫,察言观色;还有双顺风耳,能耳听八方,瞬息万变。对于毕老的调研,张文龙做了充分的准备,规划好了行程路线,并指定好专人负责沿路沿线的准备工作。但是,没想到的是,毕老不按常规出牌,竟然点名要去夏拉镇付家村调研。付家村对于张文龙是陌生的,也没有来过这里,对于这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张文龙办事,一向以“稳”为办事原则,不会贸然打无准备的仗。于是。连夜给夏拉镇副书记刘干部通电话,准备好迎接调研工作,并多次强调要高度重视。可是,结果一塌糊涂。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拿出些诚意来,就等着地委的通报吧。

张文龙想到这里,便郑重其事地给刘干部和身后的领导干部训话。

“大家看到了,我们的百姓竟然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我这个县委高官颜面何从啊,无脸再见这里的乡亲们。每次下到基层去检查的同志,你们那些堂而皇之的调研材料是怎么写的,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还是被那些形式官僚主义的糖衣炮弹造出来的。今天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查一查那些村,还存在这样愚蠢的村干部,还有像刘干部这样脱离实际,胡言乱语的领导干部。”张文龙言辞慷慨激昂,吐沫星子满天飞。

赶到现场的付田,已经吓坏了,两只腿在发抖,脸色苍白,竟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不省人事,被村民送到家里休息去了。

“领导放心,我这就安排镇上的泥瓦匠,给小红家修房,保证明天下午完工,后天让他们住进新房。”刘干部很有把握地给自己下了军令状。

“修房的钱我来出。”毕老说着拿出一沓百元钞票,足有一千多元,双手递给了小红。

小红看着眼前这么多的钱,死活不敢接手。

“好闺女,你若认我这个大,你就拿着。”

“我认,可是太多了。”

“不多,剩余的给娃娃和你买点肉吃,补点营养。”

小红最终接受了毕老的帮助。不过,小红提出了一个,让人很是吃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