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8-10,01:30 pm 周日
“哎哟去,你这房子得修到猴年,你信不信?”吴尚搬着烧毁的家具,一边抱怨着一边下楼。
“修修看,真修不好就拉倒。”
“你刷完墙卖了算了。”
“这房子,嘿嘿,不能卖。”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
吴尚一愣,随口问道。
“为什么啊?”
“首先这房子是生日礼物,是我妈给我的。”
“哦,那是不能卖。”
两人沉默着下楼。到楼下将烧坏的家具扔到垃圾堆里之后,吴尚准备返回去继续收拾,被青年阻止了。
“你饿了吧。”
“嗯,是有点。”吴尚点头。
“咱们先去吃饭吧。”
“吃什么啊?”
“什么都行,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吴尚想了想,“小区门口有家小店,看上去不错,去那?”
青年犹豫了下。
“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吃腻了,算了,算了,就那家了。”
“该不会你在宅的时候,总是吃那家的吧。”
吴尚笑呵呵的问着。
“是的。你真聪明。”
“那走吧。我有点感兴趣。”
两人往那家饭店的方向走去。
两人坐下,吴尚问道。
“哥,有推荐吗?”
“没推荐,都一个味。”
店员小妹听着一脸的不愉快。
“你常点哪个?”
“炒饭,快。”
“那就两份扬州炒饭吧。”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两份炒饭上桌。端饭过来的大妈盯着青年的脸看了半天。
“三单元那小年轻?”
“是,您还真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
大妈认出来了青年,两人闲聊了起来。
“你头发剪了。剪了好,现在看着立正多了。这是你?”大妈指着吴尚问道。
“我弟。”
“您好。”吴尚打了招呼。
“你好,你哥常照顾我们家生意。”大妈看着就热情,“说起来了,我可有一年没见你了。”
“我忙。”
“现在在哪忙着呢?”
“现在无职,还不知道,再说再说。”
“你们家那单元着火了你知道吗?”
青年苦笑了下。
“婶,就是我家。”
“哎呀,那你现在住哪?”
青年一指吴尚。
“我现在住我弟家,不远。今天来就是来修房子的,修好就搬回来。”
“用帮忙不?需要帮忙就说话。”
“真不用,谢谢您了。”青年话锋一转,“婶,你家服务员换了?那时候偶尔给我送饭的姨哪去了?”
“早换了。那个女的回老家去了。”大妈脸上写着对那个女人的不满意,“你咋想起她了?”
“就那么随口一问。”
吴尚明显看到青年提到那个妇人的时候眼神冷了。这是有几个客人走了进来,大妈站了起来。
“你们两吃吧,我去忙活去了。”
“好。”
大妈离开。青年脸上的笑容就在大妈转身的瞬间消失了。
“跑得真快。”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哥。”
“别问了,吃饭。”
两人快速地解决了这一餐,付了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吴尚随口问起了青年。
“哥,这家老板娘跟你这么熟系,她说不定知道你名字。”
“她不知道,她不可能知道。”说着,青年笑了。
“吴尚,你知道,老子现在跟你姓了。”
“你的那个身份证上是吧?”
“嗯。我回来得再砍她十几次。”
“人家给你帮忙,你还要砍人家。你什么人?有病。”
青年切了一声。
“话说,他不知道你名字吗?”
“你说办证那人?”
“嗯。”
“她啊。”青年一脸犯难的表情,“她稍微下点功夫就能查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建议我自己想起来。”
吴尚哦了一声。
“我的身份这个事,比较复杂。有些事我记得清楚,有些事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做个比喻吧,我的记忆是块玻璃,打碎了,现在拼不起来了,关于我身份这块被拿走了。”
“哦,有点明白了。”
“再说了,那个办证的人跟我一个组织里的,心理能健康到哪里?别问她的好。”
“也是啊。”
路过一栋楼的时候,琴音传来,青年站住了。
“弹得可以,有点感觉。”他评论了一句。
吴尚也站住了,他疑惑得扭头看了看那栋楼。
“哥,是哪家?”
青年指着二楼一个阳台。
“应该就那家,或者楼上三楼那家。”
“哥,你的耳朵是真好。”
“猫科,自然好。听一会儿吧。”
“好。”
两人就近坐到了小区绿化带的水泥台上。
“哥,这弹得比你怎么样?”
“差远了。猜测是个女孩子,学了三年那个样。”
“这能都能听出来?”
“能听出来的,简单说一下,你理解下就行,学的年头听弹的曲子就能判断个一二。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弹就是不一样,男女弹同一曲子风格不一样的,错不了太多。”
“哦。“吴尚听懂了一二,”哥,你学了多久?”
“五年。”
“后来为什么不学了?”
“老师死了,高中压力也大,就不学了。”
“抱歉。”
“那个女人。”青年摇了下头,“一言难尽,那就是恶魔。”
吴尚一皱眉,这个形容词合适吗?
“那女人真TM强。”青年明显在自然自语。
吴尚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哥,你很喜欢那个老师吗?”
“喜欢。我看她跟看我妈一样。”青年说起了自己的老师。
“我妈我出生没多久离家了,那女人跟我亲妈关系还真不错,很照顾我。”
“她不是你那7,8个妈里的一员?”
“还真不是,我爸,她真看不上。她跟我那7,8个妈关系是真好。她一生够崎岖的,孩子没出生,丈夫死了,强撑着生了对龙凤胎,结果其中的男孩在医院被人偷了。”
“这么可怜啊。”
“嗯,挺可怜的。”青年叹气,“医院的医生护士包括我妈在内找疯了,没找到。”
“医院太不小心了。”
“不能怪医院,时间过了挺久之后,我那个老师平静了,给我说起来这事的时候,她自己分析,她一开始就被盯上了。美貌招祸,儿子像妈,我那老师是真漂亮,比我还好看,被盯上也不奇怪。”
吴尚理解了。在青年这,说形貌,比他好看,就是最高评。
“说起来,我跟老师家女孩不太亲近,老师去世之后,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哥,我之前都没问过,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有。我妈再嫁生了一个,89,7月13日。”
“那跟我同一天啊。他人呢?”
“丢了。二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抱走了。”
“你们家事后没有找他吗?”
“找了,我妈找疯了。完全不顾自己剩下的那个孩子了,把孩子扔给自己前父,不知所踪。”
“哥,对不起。”吴尚开始后悔自己深问了。
“她每年给份生日礼物,托老师送给我,每年7月13日,我最期待的日子了。”
“今年,她又送你什么了?”
“高中之后,就没有了。估计她已经没了。”
“不会的,你别瞎猜。”
“吴尚,我认真的,母子连心。”青年饶了头。“我老师去世,她都没来参加葬礼,这不合理。我怀疑她早去世了,极大的可能是她列好了一个生日礼物单,每年老师送给我。老师没了,生日礼物就没了,太巧了。”
“哥,你家也够崎岖的了,你也太可怜了。”
青年冷笑了一声。
“可怜吗?我没觉得,说到底丢孩子这事怪我。”
“你才五岁,对自己太苛刻了。”
青年苦笑了一下。
“确实怪我,我早一点警觉,就丢不了,都是我太弱了。”
青年脸上没了表情。吴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贩子也太猖獗了。”
“是,太猖獗了。”青年笑了一下,“我的单子上,人贩子首位,我见一个杀一个,不是周日,我TM也杀。”
“哥,冷静冷静。咱们听琴,听琴。”
“好。别说确实是有天赋。”青年随口说了一句,突然他笑了。
“哥,你笑什么呢?”
“我在想,这孩子要是没丢会怎么样?哈哈哈。”青年大笑,“一对杀人狂,这个世界要疯。哈哈哈哈。”
“这不一定吧。”吴尚反驳道。
青年笑够了之后,认真地说。
“吴尚,不开玩笑了。你说的对,真不一定。他要是在,我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肯定不是。”
“这么确定?”
青年一脸正经的说着。
“圆规是怎么画圆的,你知道吧。定好圆心,半径确定,一个圆出来了。人的一生是一个圆。我的圆心就是孩子丢那天定的,确定半径的就是那件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事。”说着,青年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我的人生圆就这样画完了。”
“哥,你才多大啊,人生一半都没走完呢。我就不觉得人生是一个圆,就算起点终点都是一点,路径也多样得很。我觉得人的一生是多边形,什么形状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圆。”
“哈。”青年嗤笑了一声,指了指吴尚,略有讥讽的语气说道。“但愿你活成多边形。”
“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天放过我,是因为我跟你弟同一天生是吗?”
“不是。真的不是。“青年否定地干脆,“什么是兄弟?不单单是血脉相连,是一起走过岁月,才算兄弟。1993年,生日礼物是一封信,我妈写的,告诉我,我是独生子了。她警告我,让我忘了我有兄弟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吴尚对这位母亲的决定很吃惊。
“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成别人家的孩子了。我独生子,这事完了。”
“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吴尚,这种决定是对我们两个孩子都好。我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我TM嫌弃自己当时太蠢,别的没了。明白了吗?”
吴尚点头,他明白了。
“这种决定我妈肯定难受的要死。不过以她的强悍程度,没什么事。”
“那你当时为什么放过我啊?我很纳闷。”
“一时兴起,真的。我对你未来感兴趣了。”青年转头看着吴尚,“所有的杀人狂都有留战利品的习惯,比如受害者的悲鸣这之类的。你见到我从现场拿任何东西了吗?”
吴尚认真回忆了一下。
“真是没有啊。”
青年轻轻拍了拍吴尚的脑袋,笑着说道。
“你的记忆就是我战利品。”
青年眼睛直视吴尚。
“吴尚,你是我的未完作。咱们俩的结局无非两种。你死我怀里,我带着我的战利品下地狱或者你超越我了,我作为你的首杀,咱们两地狱相见。不管哪一种,我TM无比愉悦。哈哈哈哈哈。”
青年大笑着站起了身。
“起来吧共犯,接下来睁大你的眼睛,我要开始创作今天的作品了。”
“啊?”吴尚一愣。
“Princess的琴声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