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老年公寓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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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2019年5月31日 分餐

袁大厨这个蒙古汉子,拉长了脸之后,显得脸更长了,深眼窝双眼皮高颧骨,尖尖的下巴还略微有一点上翘,瘦削的面容泛着一抹暗红,平时爱笑的他此刻眉头紧锁,举着电话低着头一言不发,而电话的另一端来自院长。

这还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当时我因为要值夜班,所以打完卡就去二楼餐厅吃晚饭,袁大厨也在,正好院长打来电话,让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喂,我听说晚上给吕奶奶单独做了一份什么东坡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一听就知道院长的语调来者不善。

这个事情的原委我倒是知道,昨天下午我正好去八楼,看见袁大厨和回民张爷爷在吕奶奶的房间,我那么八卦当然好奇就凑了过去,只听吕奶奶说道:“我可得走了,我要是听说你们这有个蒙古厨子我就不上这来了,天天吃牛羊肉没有猪肉!”

我凑上前说了一句“猪肉可以有啊,我给您推荐一道菜吧,东坡肉,特别好吃,只是不知道袁大厨会不会做?”

袁大厨赶忙说:“会啊,我会做。”

吕奶奶使劲地撇着嘴说道:“就算做东坡肉,他也给你做瘦的,他这个人呐!”

我说:“瘦的还能叫东坡肉吗?要不咱考考他,看他到底会不会做。”

吕奶奶语气缓和了下来:“他要是做了东坡肉,那我就消了气了!”

袁大厨电话响了,起身要走,我忙追问了一句:“你有五花肉吗?要是有就做点呗。”袁大厨回答说有就离开了。

回民张爷爷本来是七楼的,但平时喜欢串门,爱找人聊天,听说吕奶奶又闹情绪了,就过来劝解:“他会不会做的给他个机会,让孩子在这混口饭吃吧,我还告诉你啊,上午我还耐了性子了,他失误了,他把有腊肠的早点给我了,我眼睛不好没注意劈里啪啦的就吃,王奶奶看见了说‘哎,你吃的什么?里面有腊肠,你是回民怎么吃腊肠呢,快别吃了!’这个袁大厨看见了跑过来说‘唉呀,真对不起,忙得我都蒙了!’我告诉他以后注意,没说别的。以前我脾气多大,现在我养性了,阿弥陀佛慈悲为怀,你啊,别怪他让他混碗饭吃,他是内蒙的,看着也挺可怜的。”

吕奶奶接过话来说道:“是啊,他是蒙古人,他会做猪肉吗?他们天天吃牛羊肉!我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来这十几天了我天天吃不好饭,可是我在这不是一天两天,往后还有好些日子我可怎么过,要是这样我就得走,不行我就联系原来的养老院要是还有房子我就回去。”

“不就是东坡肉吗?您放心,给他一个机会考考他,我一会就去告诉院长,让他亲自督促。”我忙劝道。

“东坡肉可是肥的啊,不是瘦的,得以肥为主啊。”天啊,吕奶奶是有多馋这口啊!

“我知道,五花肉,肥中瘦,蒸熟了又红又亮又香,您放心吧,我去告诉院长啊!”我知道吕奶奶是有了名的爱挑毛病,爱使性子,恨不能有个贴身的使唤丫头才开心,所以不敢怠慢,直接就到三楼院长办公室,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院长,当时院长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答应将来调整菜单,我心里有点替袁大厨担心,又特意强调了一下吕奶奶说过,只有吃了东坡肉才会消气,然后我才离开。

没想到袁大厨还是被院长痛批了“哦,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吕奶奶把我找上去了,七楼的那个张爷爷也在,她嫌老也不做猪肉,要走,﹍﹍”他真是啥时候说话都慢条斯理。

“你想过后果吗?这个老人要吃猪肉,那个老人要吃鱼肉,你还都给单独做吗?而且你经过谁同意了给吕奶奶单独做?我就听董经理还有王姐跟我念叨过这事,你跟谁说了,你凭什么擅自做主,而且做了还是凉的那么咸!”院长是真生气了。

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忙对袁大厨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院长说着说着也就缓和了语气,最后也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再三的强调以后不能再发生类似事件了!

这件事其实袁大厨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应该先请示一下院长,这样晚上开餐时,如果有别的老人问为什么只有吕奶奶吃猪肉,可以有心理准备做好解释工作。

由于七楼自理老人已经达到了十个人,餐厅先送餐到七楼再去八楼,就有老人们反映晚了,而且饭菜都凉了,于是院长要求七楼的自理老人从今天开始都到二楼餐厅用餐。

中午还好,晚餐的时候,分到最后,突然发现周奶奶没有下楼吃饭,我赶紧问帮忙招呼老人下楼的江明是怎么回事,江明回答说周奶奶不饿下想楼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周奶奶是从工厂里化验员的岗位上退休的,虽然王奶奶也是企业退休,但是她老伴是外贸公司的,而且女儿也外派瑞典工作,平时很是讲究也很势利,是不是周奶奶感到被左邻右舍冷落了,所以才不开心不想下楼吃饭呢?

我忙准备了一份餐,让今天晚上值班的李唐端着,我们两个人一起上楼送到周奶奶的房间。周奶奶依然是满面笑容的迎接我们,一口浓重的方言非常客气,说是中午吃多了胃口涨,所以就不想吃晚饭了,而且房间里还有好多水果,我们坚持留下了饭菜然后才离开。

这时,院长也打电话问我周奶奶为什么没有下楼吃饭,我忙把这两天分桌的情况汇报一下:“现在七楼一共十个人吃饭,有两对夫妻做一桌,焦老师、顾老师还有宁奶奶她们三个想坐在一起,已经明确告诉我要固定下来不想再换了,那就剩下回民张爷爷、王奶奶,还有周奶奶,但是王奶奶平时对焦老师不敢得罪,可是对周奶奶说话却很硬气,而且王奶奶说了将来不想和周奶奶坐在一起,而周奶奶今天中午吃完饭以后,也找到我小声说,自己是汉民,张爷爷和王奶奶都是回民,她坐在一旁吃猪肉觉得不太好,想调换座位,可是总不能让周奶奶自己一个人吃饭啊。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两个方桌拼成一个大桌,这样一桌可以坐六个人显得热闹,而且今天又住进来一个李老师,如果三三两两的坐安排起来太分散而且更麻烦。”

院长还是有些犹豫,最后答应尝试一下,我让李唐帮忙拼好了餐桌,又给新来的李老师贴上了名字,这才赶忙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