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八人中,必须推进密文法典,第27条36则。反对请举手。”高瘦苍老的艾伯特提出议案。
“密文法典第27条36则是什么东西……”圣子康尼·达勒嘀咕着翻动桌上的文件,教皇则是脸色煞白。
“我们也要删除记忆?”教皇的声音嘶哑。
“是的。开始表决。”艾伯特面无表情。
在场的参会者,只有圣子颤抖着举起了手,表示反对。提案通过。
“这是为了保护你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知道的越少,危险越小。我将消去诸位的记忆,最后我消除自己的回忆。放心,等所有人的记忆都消失了,我们连删除自己记忆的事也不会记得,不会在心中留下阴影。”
几位圣典长默默点头,显然对此事已经是家常便饭。
“等等,我也要删除记忆吗?”伊德琪举手问。
“不必,我们八人是指教皇、圣子以及六位圣典长。”艾伯特温和道。
“好吧。”伊德琪松了口气。作为一个几乎是不知情的外人,斯连教国确实没有对伊德琪的记忆动手脚的必要。
伊德琪至今不知道圣典长暗中在谋划着什么计划,艾伯特也不愿意多说。每当伊德琪询问,艾伯特都是微笑着敷衍过去。
……
秘密会议结束,各人陆续传送或者瞬移离开房间。临走之际,圣子康尼·达勒跳着脚跑过来,对伊德琪指指点点,扬言自己才是真正的神使,会成长得更加强大。
“将来我一定比你聪明,比你强!”康尼·达勒努力仰起小脸,恶狠狠对伊德琪发动嘲讽。
伊德琪挽起袖子要教这位小朋友一点做人的道理,被艾伯特及时拦住。
虽然伊德琪确信,这位被过分宠溺的圣子,再长一百岁也抵不过自己一顿拳头,但这熊孩子毕竟是“下一任教皇”的最佳候选人,神使殴打未来的教皇,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伊德琪用绸巾蒙面,和艾伯特踱步走出首都中央的恢弘圣殿,迎面碰上一个脚步匆匆的红袍男人。
男人已经是中年的年纪,身体发胖。他左手持十字法杖,右手夹着一本黑皮封面的厚重书典。男人看见是艾伯特,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圣典长,我为什么不能参与秘密会议?”男人耸拉起一张发福的脸,语气不善。
艾伯特轻轻摇头:“抱歉,枢机大主教,我只能说,你的权限不够,并且你对神的信仰不够虔诚。”
这位枢机大主教一脸阴沉:
“火灭圣典的圣典长缺席,我为什么不能替他的位置?真是可笑,你居然说我对神的信仰不虔诚,我对教典的研究无人可匹敌,我侍奉神明已有四十年之久。
“反倒是你,你的水明圣典中招纳了许多信仰不纯粹的人,就比如说丹尼尔·克里斯蒂安,我严重怀疑他有臣服于异教的心思。如果大审判降临,他就是第一个被清洗的人!”
艾伯特摆摆手,转身离开,不想再和他纠缠。伊德琪和艾伯特一同走出圣殿,圣殿前是宽大的石阶,由大理石砌成,一层层往下直达中央街区。
“这个枢机大主教是谁?好像是个狂热信徒。”
伊德琪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悔。“狂热信徒”不是个好词,在一个宗教至上的国家中,有狂热信徒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艾伯特就是一个“温和”的狂热信徒,枢机大主教则是极端的狂热信徒。
“他叫霍齐亚·加里,我曾经和他共事过五年。他对六大神的信仰的确足够虔诚,但我认为,他信奉的只是神明的伟力,而非六大神守护人类的精神意志。”
艾伯特和伊德琪沿着一台台石阶往下走,他停顿了片刻,微笑道:“丹尼尔在您的感化下,想必已经没有了信仰动摇的问题。”
“是的。丹尼尔的信仰永远不会再动摇。”因为他已经成了无神论者。伊德琪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去。
伊德琪想了想自己最关心的事,转换话题道:“你之前说,教国中藏有神之器具,是六大神遗留下的魔法道具,能否带我去看看呢?”
“当然没有问题。”艾伯特和蔼道。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中,伊德琪将手搭在艾伯特肩膀上,两人瞬移离开。
……
艾伯特和伊德琪从一栋教堂的暗门下入地面,走在一处阴暗的地下甬道中,两人的脚步声在寂寥的石砌地道中孤单回响。
“我记得您以前说过,您与死之神斯尔夏纳关系很熟,是这样吗?”艾伯特问。
“差不多是这样的。”伊德琪随口敷衍道。
艾伯特走在前面:“我带您去看死之神斯尔夏纳最看重的神器。死之神回归神国前,曾经留下神谕,嘱托斯连教国的子民要保管好这件东西。我们一直都好好看守着它,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死之神斯尔夏纳最看重的东西?伊德琪不禁心思活络起来,想必一定是超级强大的魔法道具。
“艾伯特。”
一个沧桑的声音叫住了艾伯特和伊德琪两人。朝声音源头望去,只见盲眼的老妇人佝偻腰背,站在昏暗的甬道拐角处。伊德琪记得,老妇人是风花圣典的圣典长。
“神使大人您好。”老妇人对伊德琪行礼,“艾伯特,能单独过来一下吗?”
艾伯特微微颔首,走到老妇人身边,与她一同消失在阴影中。
伊德琪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一道细微的谈话声飘入她的耳朵。虽然谈话的双方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伊德琪敏锐的感知依然将所有聊天的声音摄入耳畔。
“艾伯特,这是有关神使大人的调查记录,你看一看。”老妇人的音调异常低哑。
哗啦啦,是翻动书页的声音。艾伯特正翻看着某种书卷。
“神使大人,以及麾下的两名队员,在贝尔德斯特城附近的荒原,打伤打死我们的骑兵十数人,同时第二天,他们抢劫了隶属于你的‘圣甲虫’探险队。这不是品德崇高的神使所能做出来的事,我认为,这位神使大人不值得信赖。”
艾伯特停止翻动书卷,轻声说道:
“我调查过那支骑兵,他们风评不好。骑兵小队的队长是一位相貌糟糕的女性,平日里凭借权势和武力,蹂躏过许多男人。从属于神使大人的法师法雷尔·约翰,长相十分英俊,他们相遇后发生冲突,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们之后打劫‘圣甲虫’探险队,完全是主观行为。”老妇人压低了声音,“而且神使大人在收集去往八欲王沙漠的资料。他们去八欲王沙漠做什么,难道他们知道我们所寻找的东西?”
“我相信……抢劫什么的,只是神使大人的无心之举。”艾伯特尽力辩驳着,但显然中气不足。
老妇人一字一句道:“我们的计划,事关斯连教国的生死存亡,日后我国能否在安兹·乌尔·恭的魔掌下独立,全依赖于计划的成功与否。我们应当谨慎行事,不能有一丝差错。”
“你说的有理。”艾伯特立刻被说服了。
……
艾伯特走出拐角,对伊德琪解释,因为封锁神之器具的魔法阵还未解开,所以今日不能带领伊德琪去参观死之神斯尔夏纳最看重的神器。
伊德琪知道艾伯特是在找借口,但也不再多说。两人往甬道外走去。
离开地下甬道前,伊德琪回望了一眼黑沉沉的甬道深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伊德琪已经将通往此地的路径牢牢记在心中,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最后的守道人”冒险者小队就会来这里“探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