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兹行走在血泊之中,触目所及,皆是残肢、断剑、裂铠和尸体。血汩汩流淌,染红了大地,浸透了街道,石砖缝中都是干涸的血痕。
层层叠叠的死人堆里,一个被拦腰斩断、仅剩上半身的士兵在血泊中呻吟,他痛苦地哀嚎着,用双手抓住战友的残缺尸体,拖动鲜血喷溅的上半身在地上爬行。
他用仅剩的双臂一点点爬着,在街道上拖下一道血红痕迹。终于,他快要爬到安兹·乌尔·恭的必经之路前。
他不甘地抬起头,与骷髅魔神对视,沾血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要大声咒骂、怒吼。一个死亡骑士走上前来,用血迹淋漓的长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并没有鲜血从断开的脖颈中喷涌,因为血早已流尽了。头颅骨碌碌滚动,那双不甘的眼睛仍然圆睁着仰望天空。
这里是斯连教国首都,中央城区。往日,教皇在此地发布政令,红衣教主们探讨教义,穿华贵丝织衣物的富商走进走出,披亮银铠甲的士兵来回巡逻……
曾经这里是斯连教国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而现在,只是人间的血腥修罗场。
魔导国的数名百级守护者空降此地,高大的死亡骑士撞破城门。临时搭建的传送阵泛动暗黑光芒,持剑的不死者士兵列队走出。
斯连教国的军队前仆后继,高呼保卫祖国、守护六大神的口号,朝魔导国的士兵发起英勇无畏的冲锋,死亡和血花在刀锋上绽放。
斯连教国的战士没有人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在魔导国的力量面前,也仅仅是向刀尖冲刺的孱弱羔羊。
“安兹大人,经过一夜的战斗,斯连教国的首都已经全部控制住了。”科赛特斯向安兹禀报战况,他手中的长刀上沾染了淡淡血痕。
“很好。”安兹轻轻点头,“你们是怎么发现斯连教国的企图的?”
“昨天夜里,斯连教国首都上空出现了巨大的魔力涌动,巨量的魔力汇聚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漩涡,一道庞大的光柱连通了天空和地表。
“我们觉察到了异常,同时安插在斯连教国的密探也发来讯息,称六色圣典正企图复活死之神斯尔夏纳。于是我们立刻全军出动,几乎召回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百级守护者,攻占了斯连教国首都。”
“你们做的很对。”安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复活死之神成功了吗?”
“他们完整地进行了复活仪式,但令人失望的是,没有成功。斯连教国人倾全国之力,在地下修建了巨大的祭坛。您看那里。”科赛特斯指向不远处。
在科赛特斯指的位置,地面凹陷出一个巨大深坑,周围的民房像积木似的东倒西歪,缕缕黑色的烟尘在深坑中升起。
科赛特斯接着说道:“根据我们的分析,他们的复活仪式缺乏一件至关重要的‘钥匙’,但愚蠢的斯连教国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匆匆发动了复活魔法,结果失败了。”
安兹沉默片刻,轻声叹道:“真是可惜。如果死之神斯尔夏纳真的能够复活,想必这个世界会有趣的多。”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科赛特斯说,“死之神斯尔夏纳的种族也是不死者,也许他和安兹大人您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疑点。斯连教国的历史典籍中称,死之神独自与八欲王决战后,神魂回归天国,八欲王敬佩于死之神的高洁精神,放弃摧毁斯连教国。
“当然,所谓回归神国,只是战死沙场的婉转说法。重点在于,斯连教国失去最后一位能庇护他们的六大神后,八欲王居然没有彻底吞并斯连教国。
“要知道,八欲王的占有欲,以及征服世界的野心比我们还要强大,他们每占领一个城市、一个国家,都会用自己新取的名字给城邦和国家命名,但在杀死死之神斯尔夏纳后,他们居然放过了斯连教国。”
安兹思考片刻,问:“这确实很奇怪,你怎么看?”
科赛特斯答道:“死之神斯尔夏纳应当是留有某个后手,能保住整个斯连教国的后手。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我们愿意,整个斯连教国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现在去看看斯连教国的一国之主吧,我们特地保留了他的性命,等待您来裁决。”
安兹和科赛特斯踩过断肢残骸,走入斯连教国的权力中心——中央圣殿。
大厅内死尸横地,血浆洒满台阶,血腥气浓重无比,久久飘散不去。大厅中心,是斯连教国的王座,端坐王座上的老人,正是斯连教国的教皇。
教皇已经是老态龙钟之人,他头发灰白,金红交织的衣襟上沾满血迹。尽管如此,他依然挺直了腰背,左手握紧权杖,皇冠戴得端正,直直注视着走入大厅的安兹。
在血染的大厅中,还有数位百级守护者。雅儿贝德、夏提雅朝安兹投来倾慕的目光,一身笔挺西装的赛巴斯站在血泊中对安兹行礼,连远在圣王国的迪米乌哥斯也赶来了。
安兹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最后把目光转向王座上的教皇。
教皇率先开口,声音沙哑:“斯连教国愿意成为魔导国的属国,从此世世代代永远臣服魔导国的统治,只求您能放过我们的人民。”
安兹微微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来到此地,不是因为你们反抗魔导国,而是因为,你们试图复活死之神斯尔夏纳。这是足以震动世界的大事,你们为何不向魔导国报备?”
教皇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近乎乞求道:“这一切都是我与六色圣典的谋划,与斯连教国的人民无关,还望您放过其他的普通人。”
安兹笑了笑:“如果我心情好的话,也许会考虑。但现在,我的心情不好。”
教皇艰难地抬起头,他的手颤抖着,在腰间的衣袍中摸索。终于,他拔出了一柄锋利的短剑,剑刃闪着冷光。而后他站起身,锐利的剑尖遥遥对准了安兹。
安兹嘲讽地望着他:“难道你就是斯连教国最后一个抵抗的战士吗?”
教皇一步步从王座的台阶上走下,他与安兹对视,而后猛地调转刀锋,抹上了自己的脖颈。
寒冷的刀光划过,腥红的血液喷溅在空气中。年迈的教皇颓然倒地,血泊在他身下一点点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