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朝阳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
丁玉珊火急火燎地穿着睡衣从楼上跑下来进了书房,很是紧张地说:“你还在这坐着呢?你没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吗?是不是你老公回来了?”
邢朝阳很淡定地说:“他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丁玉珊更紧张了,瞪着眼睛问:“那是贼来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不行,你等我去拿把菜刀过来保护你,你不要怕啊。”
邢朝阳赶紧起身去追。
正当丁玉珊举着菜刀的时候,梁贺贺带着闫小宝进来了。
梁贺贺问:“是我打扰你们两个自相残杀了吗?”
丁玉珊用菜刀指着梁贺贺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梁贺贺捂着闫小宝的眼睛,指着丁玉珊说:“你干什么?把刀放下,有孩子呢,你没看见吗?!”
邢朝阳拿过菜刀,对丁玉珊说:“是邻居。”
丁玉珊立刻微笑着跑了过去,蹲在闫小宝的面前说:“对不起啊,阿姨刚才还以为是来了坏人了,吓到你了吧?没事了啊,阿姨跟你道歉。”
闫小宝坐在沙发上,很淡定地说:“知道了,原谅你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外面,是没有我这么小的坏人的。”
丁玉珊尴尬一笑。
邢朝阳问梁贺贺:“找我有事吗?”
梁贺贺认真地说:“有,特别重要。你不用问我有多重要,你只需帮我把韩琦喊过来就可以了。”
邢朝阳纳闷了,问:“韩琦?有什么一定要我去找的原因吗?”
梁贺贺不好意思地说:“不瞒你说,因为我的某些不良嗜好,韩琦她可能对我这个人有些偏见,我不想去碰一鼻子灰,还是你帮我去请她吧,而且,关于孩子上学的事,也一定要找她问问清楚才可以。”
丁玉珊比邢朝阳还着急,催着她说:“孩子上学的事儿呢,是正事,你快点去啊,我帮你看家。”
邢朝阳走后,丁玉珊和梁贺贺相对坐在了沙发上。
梁贺贺拧着眉毛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帮她看家?你是她什么人?”
丁玉珊把胸一挺,说:“朋友。”
梁贺贺追问:“做什么的?”
丁玉珊答:“医生。不是……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梁贺贺晃着手里的钥匙串说:“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进来的么。”
丁玉珊做出认输的姿势,说:“好好好,我知道了,还是你们亲近,你赢了。”
正说着,邢朝阳和韩琦回来了。
韩琦见着梁贺贺,毫不客气地问:“终于想让你儿子去学校了啊?”
梁贺贺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嘴脸才懒得去找你,现在这可是大人小孩都在呢,你说话注意一点。”
邢朝阳劝着说:“有什么事先坐下再说。”
韩琦与大家一起坐到了沙发上,她看了一眼大家,改用柔和的语气问:“你想问我什么?你应该也不会担心学费之类的吧。”
梁贺贺认真地点点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学费多少?”
韩琦毫无感情地说:“3万。”
丁玉珊着急地跳脚问:“什么幼儿园一年要3万的学费?”
韩琦仍然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也不看看这个园子里,这个园子附近的园子里都住着些什么人。”
丁玉珊谨慎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梁贺贺说:“3万我能接受,里面的设施都跟得上吗?”
韩琦点点头,黑着脸说:“都是最好的。如果你还好奇里面的老师,里面的饭菜,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学校里面看看清楚的,用不着问我。”
梁贺贺也很不客气地说:“我想知道不久前你的孩子在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
韩琦否认:“没发生什么。”
梁贺贺追问:“没发生什么?没发生什么会让你带了自己单位里的领导出面帮忙解决吗?那时的你慌张地连撞到我跟邢朝阳都没心思管;没发生什么?当你在警察局里无法脱身的时候,你老公会说着你们受过不公平待遇的话求我们站在你的身后为你撑腰吗?”
韩琦低垂着眼睛,说:“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无能才会如此。你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你放心,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的。”
梁贺贺着急地说:“现在,你我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的孩子吗?这些孩子,他们本该是一样的人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邢朝阳鼓着掌,打破沉默说:“说的好。”
韩琦却冷笑着说:“你们不要天真了。如果大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我的女儿,也不会因为拒绝了小男孩的拥抱反而要去跟那个哭了的男孩子道歉了。”
梁贺贺一时语噻:“这……”
韩琦接着说:“这只是九牛一毛。旁人家的孩子送到里面,那可能真的是奔着里面的老师学东西去的,我家的孩子,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们学着跟我说自己的同学家里有怎样好的汽车,有怎样厉害工作的人物,也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跟我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应该喝进口酸奶。”
丁玉珊又着急表态说:“这也太不像话了!你,赶紧给你的孩子转学,你,也不想着把孩子送进去了。”
没想到韩琦却异常坚定地说:“我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要逃避?我不仅不转,我还要长长久久地在那里读下去,但是,如果再有人像以前那样对待我们,我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梁贺贺也充满激情地说:“对,越是虎穴,我们就越该闯一闯。”
丁玉珊对这些人的做法表示目瞪口呆。
邢朝阳看着不说话的闫小宝说:“你们都先不要着急,好歹也要问问孩子的意见,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于是梁贺贺直接问:“儿子,你愿不愿意去幼儿园?”
邢朝阳嘲笑她说:“有你这么问的吗?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能回答不愿意么。”
闫小宝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去学校里不能欺负同学,也不能被自己的同学欺负。”
梁贺贺自豪地笑着说:“看吧,没错,是我儿子。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把我儿子送过去。”
邢朝阳开门送客,梁贺贺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对邢朝阳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开着你的车,带着你的医生朋友。”
邢朝阳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呀?”
梁贺贺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了想,我一个人去肯定会特别惹人注意的。”
邢朝阳轻轻地打了梁贺贺一下,说:“你傻呀,我们一起去不更惹人注意么。”
梁贺贺揉着自己被打疼的地方,很是无辜地说:“所以我就说,干脆把事情搞大一点算了。两辆跑车,也够排场了。你们两个又是作家,又是医生,全是有文化有本事的人,我有你们两个朋友在身边站着,也能出去嘚瑟一下了。”
邢朝阳用眼神询问丁玉珊的意见。
丁玉珊双手一摊,说:“我完全OK啊。”
于是邢朝阳也答应说:“那就一起去吧。”
第二日,三个人盛装站在跑车前。
韩琦见了,站在自家的窗户边上问:“你们要去哪里?等我一起!”
四个人盛装出现在园区的幼儿园里,果然吸引了园中所有孩子和老师的目光。
韩琦走在最前面,认出她的那个秦老师没好气地问她:“你怎么又来了?”
韩琦也不说话,把梁贺贺请上了前。
梁贺贺摘下自己的墨镜说:“是我的孩子要来这里上学,是这位韩琦女士说你这里的一切都很不错,保安让我们进来找一位姓秦的老师,请问,你是吗?”
秦老师立刻转了笑脸说:“我是我是,我就是这里的园长。里面请里面请……”
秦老师招呼着,还故意很大声地对自己旁边的以为老师说:“麻烦你去把这位韩琦女士的两个孩子都带过来见一见吧,孩子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的妈妈一定会觉得十分惊喜的。”
韩琦阴阳怪气地说:“谢谢秦老师~”
没多大功夫,入学手续就办好了。
梁贺贺抱着闫小宝,在秦老师的办公室里哭的泣不成声。
邢朝阳在旁边劝和着:“好了,不要哭了,一会儿放学就又见面了。”
梁贺贺哭着说:“不行,我儿子第一次离开我到陌生人这里,我放心不下……”
韩琦也劝着说:“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习惯就好了。”
丁玉珊对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闫小宝说:“你快点劝劝你妈妈,告诉她让她放心,也让她不要哭了。”
闫小宝稚嫩的脸上轻轻地拧着眉头,看着哭泣不止的梁贺贺说了句“真是丢人”,然后转身自己进到教室里面去了。
邢朝阳几个人笑得不行,却得忍着。
出了幼儿园的大门,韩琦趾高气昂地说:“有钱有势就是好啊,你们一出现,那秦老师看我的眼光都变了。看来,我以后也得跟着你们混了。”
梁贺贺笑着说:“真正有钱有势的人没在这里呢,也不知道吴秀丽最近忙什么,以后见了她,真得好好抱抱她的大腿。”
丁玉珊走得蹒跚,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邢朝阳问:“你看什么呢?”
丁玉珊犹犹豫豫地说:“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在你家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现在把孩子送进去,也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邢朝阳没当回事,轻松地说:“放心,没事的。”
梁贺贺也不以为然地说:“对啊,能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各忙各的去吧。”
梁贺贺回家,闫宝江从卧室走出来,问:“孩子送下了吗?”
梁贺贺点点头。
闫宝江看着梁贺贺红红的眼眶问:“你哭过啦?”
梁贺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舍不得孩子。”
闫宝江又问:“你跟隔壁的邢朝阳一起去的吧?她没跟你说什么吗?”
梁贺贺打量着闫宝江,隔了好一会儿,她盯着闫宝江,厉声问:“你打听邢朝阳?你跟我打听邢朝阳?你这么好奇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闫宝江赶紧解释着说:“我打听什么了呀……我就是看你们一起出去的,就想问问你们之间有没有谈到关于咱俩生意的事,你不是也说么,我们做这个,离不了他们有钱人的圈子。”
梁贺贺白着眼说:“哦,你说这个啊,还没说呢,等以后见着吴秀丽再一起说吧。这事,我总觉得,吴秀丽要比邢朝阳靠谱多了,她呀,可比邢朝阳更懂得这世间的人情世故。”
闫宝江点着头说:“那你赶紧联系一下吧,我们的货,过不了几天就到了。”
丁玉珊跟邢朝阳回到家,一直在客厅里来回徘徊。
邢朝阳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要转了好吗?如果你在家实在待不住,就回医院去上班吧。”
丁玉珊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跟邢朝阳顶嘴说:“我在家多好啊,为什么要回去啊。那一家人还没出院呢,我可不回去触霉头。”
“那拜托你在家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好吗?”
“我都跟你出去一起为别人撑面子了,难道还不够有意义吗?”
邢朝阳听出了丁玉珊的话外之音,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去啊?”
“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邢朝阳坐到丁玉珊的身边,说:“你可以理解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那你的生活呢?”
邢朝阳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说:“我的生活……应该也会渐渐改变吧。”
丁玉珊看着邢朝阳问:“如果改变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叹息的。可见,你的改变,做起来也不容易吧。”
邢朝阳点点头,说:“不容易。这世上哪有轻而易举就做到的事情呢?努力罢了,尽力就好。”
丁玉珊认真地说:“可不是我想泼你的冷水。你烤箱里的那个蛋糕,都已经试验过9次了,还没有成功,对吧?”
“关我的蛋糕什么事?”
丁玉珊从沙发上站起,伸展着四肢说:“没别的事。我只是想说,有些事,它是你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做不好的事儿。”
邢朝阳不服气地说:“神神叨叨,那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学。你等着,我早晚做一个像样的蛋糕端到你的面前。”
丁玉珊在客厅里打着转转说:“孺子不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