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朝阳的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邢朝阳拍拍桌子,站起来说:“大家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咱们需要开个简单的会议,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一下,顺便再展望一下未来。”
迟冬梅提议说:“把小强也喊过来一起吧。咱们前期的开销,可全靠着他呢,咱们的未来,也应该让他知道一下吧。”
邢朝阳笑着说:“你们两个不愧是搭档,开会还想着他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喊过他了,一会儿就到。”
石美玉敲击键盘的双手并没有停下,边敲边说:“那我等他来了之后再入座吧,我这会儿的灵感正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呢。”
白好洁叹息着说:“唉,好羡慕你啊,我挤了半天的脑细胞,也不过区区的两千字而已……”
邢朝阳招呼着说:“那我们先准备一下吧。”
迟冬梅好奇地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邢朝阳想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准备一下待会开会要喝的茶水吧……”
邢伟强来得很是匆忙,急火火地进门之后,把手里的一大袋子零食“哐啷”一声放到桌子上。
石美玉拍着手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开会了。”
邢朝阳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走吧,咱们边吃边说吧。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在我的公司里面才能够享受了。”
会议还没开始,屁股还没坐稳的邢伟强拿着手机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问邢朝阳:“姐,我能先走吗?有业务啊。”
邢朝阳点头说着:“行行行,你先走吧。多赚点钱,好好孝敬爸妈,也好好谈上一个女朋友。”
邢伟强笑着说:“我先走了。”
白好洁目不转睛地盯着邢伟强的背影。
邢朝阳在白好洁的面前晃晃双手,问:“看什么呢?你该不会是对我弟有意思吧?”
白好洁指着自己的脸反问:“你说我吗?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喽。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邢朝阳不解地看着白好洁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好洁很自信地说:“难道你已经忘记自己恋爱时那种欢喜雀跃的心情了吗?这么迫不及待地样子,肯定是出去见女朋友了啊。再说了,你刚才说让他找女朋友的事儿,他都没有反驳呢,他自己心里有谱,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邢朝阳站在原地,默默地点点头。
换白好洁在邢朝阳的面前摆摆手,说:“发什么呆呢,你弟弟有女朋友了是件好事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这个时候却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看起来跟个恶婆婆似的呢?”
邢朝阳尴尬一笑,说:“你想多了。”
迟冬梅喊着站在门口处的白好洁和邢朝阳:“你们两个在那里墨迹什么呢?赶快过来开会啊。”
邢朝阳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向会议桌,指着桌子上的零食说:“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把桌子上的这一堆,吃的,喝的,全部解决掉。我呢,需要减肥,就不参加今天的会议了。”
迟冬梅好奇地问:“那你要去哪里?”
邢朝阳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小包包,一边神秘地笑着说:“这是个秘密。”
办公室的三个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默默地看着邢朝阳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又看着她迈着婀娜的步伐在门口的位置来了一个华丽丽的180度大转弯。
邢朝阳拎着手里的包,对办公室的三个女孩说:“今天会议的内容一定要保密,严禁外泄出去。”
石美玉听了,忍不住笑着说:“就我们这吃东西的会议,有什么好泄露的呀。”
邢朝阳一本正经地说:“正是因为吃了东西,才更不能说出去,免得被他人耻笑。”
白好洁笑着说:“好好好,你放心地去吧,打死我们也不会说的。”
邢朝阳就像是一位在舞台上表演变脸的艺人,当她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脸色,难看极了。
路过梁贺贺的办公室的时候,梁贺贺站在门口对她打招呼,说着:“不进来坐会儿吗?”
邢朝阳侧身看过去,屋子里除了经常见面的韩琦,吴秀丽也来了,两个人正端着咖啡杯对向邢朝阳,微笑着示意让她进来。
邢朝阳跟随着梁贺贺的脚步,走了进去。
邢朝阳的行踪,被办公室里的三个女孩看得一清二楚。
白好洁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以为咱们领导要出去办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呢,想不到是到对面串门儿去了。就这几步路,直接告诉我们得了呗,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石美玉有不同的看法,她思忖着说:“我看她是走到那里被拦住的才对。”
迟冬梅则有些担心地说:“被拦住也应该拒绝才对么,既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为什么还要走进去呢?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做的是什么……”
白好洁很无所谓地说:“咱们呢,最不用操心的就是咱们领导了。她们几个我都是认识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邻居,感情到底有多好可不是咱们用眼睛就能够看透的。不管她们做的是什么事儿,如果咱们领导想掺和一下,肯定早就掺进去了,也用不着今儿特意地拦一下,你们说,对吧?”
石美玉和迟冬梅点头说着:“是是是,言之有理。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梁贺贺帮邢朝阳也倒了一杯咖啡,邢朝阳一边喝着,一边看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吴秀丽问:“你看什么呢?就这么不放心自己的人吗?”
邢朝阳笑着说:“她们三个,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用不着我操心的,是很自觉也很努力的人。我总觉得,现在的孩子们,是比我们会过日子的人,她们能够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之所以会看向那边,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坐在这里看那边,居然能看得这么清晰。”
韩琦也笑着说:“可不是么,能看得特别清晰,包括你刚才一瞬间的变脸,我们可看得是真真的。你那三个会过日子的女孩子,就这么让你过日子的吗?”
邢朝阳苦笑一声,说:“我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不是因为她们。”
梁贺贺很大声地说:“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咱们高兴高兴吧!”
邢朝阳板着脸严肃地说:“拜托你赶紧长大一点吧,你看我现在是想要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吴秀丽笑着邢朝阳说:“本来她就害怕你,你可不要再吓唬她了。来啊,贺贺,过来坐着,咱们一起聊聊天。”
邢朝阳拍拍自己身旁的空座位,说:“坐这里吧。”
梁贺贺坐了。
邢朝阳看着梁贺贺很真诚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说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只是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不是想针对你的。”
梁贺贺点点头,说:“没事,怪我自己不会看脸色的么。”
韩琦在一旁叹着气说:“还真是人以群分呢。”
邢朝阳问:“怎么?难道你们三个也……”
韩琦点点头说:“没错。你这种会莫名其妙烦躁的症状早就出现在我们三个的身上了。我还以为是自己更年期提前了,跑到医院去做检查,结果医生笑话了我一番,说只不过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贺贺笑指着邢朝阳,说:“哈哈哈,原来你也内分泌失调了……”
邢朝阳红着脸说:“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就像在骂我似的呢。”
吴秀丽端着咖啡,边喝边说:“她没有骂你,她说的是事实。咱们四个,还真不愧是邻居一场,同病相怜。”
邢朝阳试探着问:“你们的老公,也都不能经常回家吗?”
韩琦抢答着说:“不是不能经常,是压根就不能回来。我老公那个工程,一年半载的,怕也不能完工。”
吴秀丽带着惆怅,看着邢朝阳说:“我老公跟你老公差不多,整日里出差,一个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忙得很。”
邢朝阳又看看梁贺贺。
梁贺贺嘟着嘴说:“我老公本来是在家没什么事,只围着我一个人转的。可自从带他去了几次聚会之后,他认识了不少人,那些人肯带他赚钱,也给过我不少的钱了,就是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给他打电话十次有九次打不通,不回家的借口也越来越多了。”
邢朝阳看着一筹莫展的几个人,问:“你们有没有办法改变一下现在的局面呢?”
三个人纷纷摇摇头。
吴秀丽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咖啡杯,双手抱胸倚在椅子上,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当真是不骗人的。我在一个那样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工作,尚有办法能够如鱼得水,把我们领导哄得高高兴兴,把我们公司处得八面玲珑,可是面对着自己枕边的人,除了说一句无能为力,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琦接着说:“我又何尝不是呢。以前我老公在家的时候,我总是明里暗里地嫌弃他没本事,什么忙也帮不上,可他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家里的那两个孩子,我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虽说我婆婆在这儿帮了不少的忙,我也很想要感激她,可也说不上为什么,我跟她,总也亲近不起来。”
梁贺贺笑着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觉得自己挺幸福的。孩子不用自己顾,老公给的钱也够多,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韩琦小看这梁贺贺说:“也就你比较容易满足。咱们先不讨论其他的,就你老公给的钱,能有邢朝阳的老公给的多吗?也就是邢朝阳自己有本事用不着老公养,不然,坐在这里的我们,哪有说话的份儿?”
邢朝阳微微一下,低头没有说话。
这个微笑很短暂,短暂得没有人看得出她是硬生生从脸上挤出来的。
吴秀丽拉着凳子向邢朝阳靠近了一点点,凑神过去,说:“说到这儿,咱们两家好久都没有聚会了吧?要不我安排一下,咱们两家聚聚吧?”
梁贺贺有些失望地说:“啊?又不带我们玩啊?”
韩琦也符合着说:“要办就办大一点么,我们一起去,人多也热闹啊。”
邢朝阳无法推脱,只说:“我问一下我老公吧,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梁贺贺推着邢朝阳,说:“你现在就去问么,聚会的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邢朝阳拎起自己的包,站起来,说:“我本来就是要去的,还不是被你们拦在了这里。”
坐进车里的邢朝阳,盯着前面的方向发了许久的呆。
呆呆过后,又坐在那里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邢朝阳笑的是自己,自己所有的不痛快,只不过是因为一句“恋爱的感觉”。经过短暂的相亲而获得的婚姻,对邢朝阳来说,所缺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邢朝阳每时每刻都想着弥补一点点,可无论她怎么用力,这些缺少的东西,似乎穷尽一生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弥补。每每想到此处,总让邢朝阳觉得有气无力。
邢朝阳又悲,这不能改变的种种,依然要日日面对,日日要为着所谓的幸福美满去努力。
邢朝阳油门一踩,去了姜小龙的公司。
突然地,邢朝阳猛一个刹车,将车停在了距离姜小龙公司不远的地方。
姜小龙打电话质问:“你怎么又组织聚会了呀?吴秀丽已经告诉我了,说你把时间定在了三天后,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呢?”
邢朝阳听着,忍着,空出的右手狠狠地握紧了方向盘,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问:“吴秀丽,她还对你说什么了?”
姜小龙有些不耐烦地说:“也没说什么,大家按照老规矩,办就办吧。”
邢朝阳挂了电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仰起头吧,目光坚定凌厉,此刻的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地渴望着一场聚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