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仪式虽然结束,大典却未结束。三人重新继续投入其中,帮忙华清寺的弟子们招呼访客。这次大典也是各大门派相互交流、对外招纳门生的大好时机。一些坊间民众听闻各大门派均有弟子前来,也趁此机会前来攀谈询问。
入夜,善男信女们尽数散去。僧人们忙前忙后,将中庭的布置还原,华清寺又恢复到了昔日里那般庄严肃穆。次日生死园众要启程回去,白如昼打算在走之前再去拜访归一法师指点迷津。若法师不便叨扰,再回来便可。
白如昼依稀听见武器破空的声音,循声望去,在花丛另一边,云杉手中双刀飞舞。白如昼思绪回到儿时,小云杉总是拽着雪峰的衣角吵着要学双刀,看来终归是如愿了。想着,白如昼嘴角挂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只是,白天才刚被人下了摄魂,晚上却自己这般随处走动,真是一点防备心也无。想着,白如昼绕过花丛,往云杉那边走去。
一簇火光袭来,杀意。白如昼下意识御水为盾,往后跳去。
“白哥哥!”云杉看见白如昼在附近,开心地唤道。
只见火光的来处那站着一人,起手捏诀欲往云杉那施法。
“别过来!回去!”白如昼喊停云杉,云杉一时楞在原地。正当白如昼欲起遁术,飞身挡下那技术法之时,火光里的人纵身一跃,却是将自己的术法强行击落在原地,随即飞身而出离开了。
“柳姑娘?”白如昼急问。
“没事,白哥哥……”云杉显然还没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
“我送你回柳大侠那。”
“不用不用。”云杉连忙拒绝,“刚才那是坏人?那边好像是法师的住所。我去通知大家,白哥哥你快去,别让法师有危险。”
白如昼伸手欲抓住云杉未遂,一咬牙,捏诀御风,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我佛慈悲,骆园主,回头是岸。”方丈室前,归一看了一眼远处白如昼往这边而来的星点身影,对眼前呼吸略微急促的骆方说道。
“不知法师何意。”骆方轻笑,看了一眼远处的白如昼。
“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骆园主,一切仍还为时不晚。”
“法师,骆某虽不知您都知晓了何事,”骆方笑着,“但恐怕……得得罪了。”
“阿弥陀佛。”归一法师虔诚合掌。
“那边的兄弟,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骆方朝着矮墙后那棵树的方向说,起手一技摄魂。
九命从树上乖巧跃下,来到骆方面前,手执匕首。
“法师,您怎么看?”骆方看着九命手中的匕首轻笑,匕首样式为传说的寒刃,“这位兄弟,断不是为我而来。既然您终归……”骆方笑着停顿了一下,“不要怪骆某,骆某也是,不得已。”说罢,眼神渐冷。
“我佛慈悲。”归一转身走进方丈室,蒲团前安然坐定,打坐念经。
“园主。”白如昼到方丈室,见骆方在侧,一旁黑衣男子手中的匕首鲜血淋漓。归一虽仍旧坐在那,早已毙命,鲜血浸透了整个蒲团。白如昼怆然跪下,起手普渡诀,为归一超度。
骆方没有理会白如昼,含笑的表情下杀意尽显。正想起手捏诀,却见子虚带着众人已至方丈室前庭。骆方咬牙,将本欲用在白如昼身上的杀招一转手,欲往九命身上打去。
“九命,回来了。”只听一声喝道。九命听罢,神志虽未清醒,身体却动了起来。
只见九命转身试图挡下术法,却被术法震得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骆方岂会放了九命,电光火石,尽数往九命身上砸去。
“九命,该醒醒了。”那声音转而慵懒,“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这种级别的摄魂还醒不过来,回头小灶是没跑了。”说罢,声音的主人跳落在庭院内。
这人是书佳期,手中折扇轻摇。
那边九命还未清醒,全凭本能闪躲。毕竟施法之人是骆方,岂能尽数躲去。骆方恼怒,一抬手,火光朝书佳期飞去,书佳期手中扇面一抖,火球擦身坠地。
书佳期本意便是吸引众人眼球,为九命争取时间。骆方的表现正是他所期望看见的。
“听闻骆园主精通五行术法,可不止这点本事。”书佳期瞥了一眼地上的灼痕,笑语间透着嘲讽。
“何方妖孽,拿下。”子虚对手下弟子说到。
书佳期又是一抖扇面,子虚两名弟子杵在了原地。
“小可,书佳期。”书佳期微笑,手中扇子轻摇,吐字均匀。
子虚两名弟子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扭头对子虚做出求救的神情。
“骆园主名门正派,下个摄魂都手下留情,心存善念,”书佳期看着骆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讽,“小可甚是敬佩。”
“书佳期?弑盟那个书佳期?”四下议论声起。
“书佳期怎会是这般小生模样?”
“听闻书佳期不出江湖,怎么在这?”
“弑盟从来不杀未列入名单之人,”书佳期微笑,扇子轻晃,九命那边已经逐渐恢复神智,“但若骆园主执意动手,便莫怪小可破例而为之。”
“你弑盟杀害归一法师,还在这口出妄言。”骆方手中捏诀。
“什么?归一法师死了?”大家吃惊过后悲愤而起。尤其是华清寺众僧,手中棍杖直指书佳期,“上!”却见冲在最前面的四位僧人中,三位僧人纷纷住了脚步。
书佳期扇面轻摇,一记幻术打出,三位僧人眼前画面变化,如临万丈深渊、如遇刀山火海。
“切莫为他所迷惑,”骆方手诀变化,以术法轻击离他最近的僧人,疼痛使那僧人离开了幻象。另一边,叶缓的幻术朝书佳期而去,未下杀着,仅一技烟雾缭绕。书佳期未曾料到,被叶缓的术法模糊了视线,心下动摇,失了时机。
“主子……”骆方为救场完全分了神,九命飞身前来,反手匕首上挑,挡下冲上前来的那位僧人手中棍杖。
“无妨,”书佳期扇子遮面,看了看叶缓,心想这一定是先前坏了自己计策的小姑娘,方才情境,能以攻为守,勇气可嘉。视线扫荡,看见人群中云杉,手执双刀,气势有余,攻势却不足。
云杉此时眼睛盯着书佳期,思量此人的声音和样貌似乎在哪遇见过。书佳期嘴角轻扬,折扇收在手,只听“啪”地一声,一挤摄魂坚定击中云杉。但见云杉抬起右手,刀刃横在项处。
“杉儿!?”柳樊惊呼。
“小师妹!?”罗颂与金燕儿齐呼。
“杉儿!”白如昼心下惊呼,看着书佳期,想起了白天的摄魂术,手中水咒酝酿。
“劝你们都停手。”书佳期虽与众人说,却看着白如昼,“这秃驴虽然今晚必死不可,但现下恐怕……”书佳期转眼看着骆方笑,“未必是我弑盟所杀。”
那边云杉一步一步向书佳期走去,在场无一人敢有所作为。一来被书佳期所说的话震惊,二来害怕做了什么刺激书佳期而让云杉立刻毙命。
“小可有言,弑盟从不杀未列入名单之人人,在场诸位亦无人是我弑盟目标,”书佳期目光如刃,“借这小姑娘一用。我们若能离开,她自然安全。相比之下,各位不如考虑一下这秃驴的后事。”书佳期轻笑,牵上云杉的胳膊腾空而退,九命也一同离去。
白如昼无他想,见书佳期带着云杉离开,毫不顾虑便御风追去。柳樊、罗颂、金燕儿自然无法淡定,奈何没有白如昼那御风而行的能力,方要转身追去,骆方便喊住了他们。
“柳大侠,现下令千金在他们手里,切不可随意而为。弑盟之人手段毒辣,若柳大侠也……”骆方劝阻,“眼下大师尸骨未寒,需厚葬了好。白如昼已追去,定不会让令千金受了伤害。待我们稍作整顿,日后定灭他弑盟不可!”一番说辞可谓气势如虹,在场众人无不受之鼓舞,尤其是华清寺众僧。
一时间,华清寺弟子,除去方才赶来的,其余人也正陆陆续续前来,跪坐在方丈室前诵念经文。江湖各派人士,无不就地双手合十,泪湿眼眶。
柳樊虽为归一的死感到难过,但现下心系云杉,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同众人一起在这为归一超度。柳樊不是圣人,不由地怨起归一为何恰好是弑盟的目标。若不是归一,云杉定不会出事。但很快这种想法便不复存在,归一的作为、一生所积下的福德众人皆知。此外,邱岩一直是华清寺最大的香客,每每到华清寺,必向归一请教一番,私下的言语间也毫不掩饰对归一的敬仰与敬佩。归一已经死了,柳樊转念觉得自己这般埋怨很是对不住。若真是要怪,定是要怪罪自己的。两次带着云杉出门,均发事端。白日里那位叶姑娘就嘱咐过切勿让云杉单独行走,自己却因大典结束,外人散去,便认为华清寺已安全,同意让云杉去到安静之处武练。若是云杉这次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千刀万剐,赔了这性命,也无法向邱岩与死去的邱月交代。
想罢,柳樊跪了下来,对着归一的遗体虔诚地磕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