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织谎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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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是在水里吗?仁宇睁开眼睛,自己站在没有地面蓝黑色的空间里,是脚踏实地的站着,这感觉一点也不空虚。可是,仁宇发觉自己动不了,也张不开口,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水流股过来,涌回去——不如说是感受到的,仁宇觉得这十分真切,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了,好像自己练呼吸都没有。昨晚不是回家了吗,仁宇记得自己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过去了。那就是梦吗?

或者是自己泡在酒精里醉倒了,掉进河水里死掉了,这是死后的世界呢?他一点也不觉得恐慌,眼前的世界开始波动了,依稀看见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是个人?

是人,而且……

这个人越来越近,温柔的拉起他的手,带着他游向水面。这个人张口对他讲话,他只觉得这声音轻轻的,很熟悉,甜甜的,可一个字也听不到——怎么只是声音没有字呢?

人影和水压都消失了,他已经坐在沙滩上了。海风腥涩的吹过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周围没有人,没有灯,连声音都听不到,什么都没有。他还是动不了,仁宇有点害怕了。

原来真是个梦,仁宇坐在床上,还没回过神,依稀记得他终于能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就这样惊醒了。

是什么啊?

他搓了搓脸,天还没亮。回过头才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衣服扔在地上,两个酒瓶倒在桌子上,拖鞋有一只在房门后翻着,没关的电脑上是写到一半的邮件,还有地上躺着打开的行李箱,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散了一地。仁宇盯了一会它们,把头埋进被子里(我昨天到底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打开了这个箱子。

仁宇一把掀开被子踉跄地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心如乱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那个人……是她吧。

……

昨晚为什么要去喝酒,直接拒绝就回来不好吗?仁宇后悔的想撞墙。

现在是凌晨六点半,所以,这几个小时里,我到底都干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上个月,刚从家出门散心的那天,从东边的巷子拐进去,有一家小小的,破旧凌乱的花店。他迟疑了一下——明明以前没见过的,回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还走了这条路,店门口的三轮车上已经摆满了鲜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吃力的搬出一大瓶麝香百合。仁宇盯着她,也不是百合花期啊……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您好,是要买花吗?”他下意识了点了下头:“嗯……”那就买一点吧,从来都没有买过花。仁宇握着一枝百合驮着背往回走,花瓣白得扎眼,香味熏得他难受,路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看他两眼,仁宇有点难为情,一枝花果然太奇怪了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把这一枝买下来,小店的花意外的便宜,仁宇别扭的低下头。

“小伙子,可以给我看看你这花吗?”仁宇抬起头,传达室的老大爷站在窗口笑呵呵的看着他。仁宇把花递过去,老大爷道着谢接过来:“老婆子你快看,这个花多好看。”“我不看,你拿走。”仁宇这才看见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气呼呼的老奶奶——原来是吵架了,拿花哄哄,打情骂俏的这样,感情还真好。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准备就这样离开。刚转身,那老奶奶拿着百合追出来,他刚想开口说花送给他们了,她却突然问他:“小伙子,我看你眼熟,有段时间不在这儿了吧?你叫什么来着?”

啊?问名字?“瞿仁宇。”他说,“我叫瞿仁宇。”这奶奶一副晃过神来的样子:“对对对,那就是你了,你进来,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的。”

我的……什么东西?仁宇惶恐迷茫的跟进去。

这当然是他的,这个笔迹瞿仁宇再熟悉不过,只有她喜欢给每个竖起的笔画都拉个勾。

“都放好几年了,你看看,这,前些年都是写个‘鱼鱼’,我们这纳闷,也不写寄件人,没人知道是谁啊,可你看看,这小区地址门牌号啊一样不落。我们是想着,这年头都用手机电脑,也没人写信了啊,是不是谁的,不知道名字的信,寄过来等个盼头,也都没扔,一攒就是这么多。你看我们小黑板上这个公告,写了这么多年了,每天都挂着,每周都重写一遍。”仁宇愣在那,他永远低着头进门,哪注意过这里(这本和他毫无关系的地方)。“我们没敢扔啊,你说万一是什么重要的,是吧,这万一是搬家了,找回来又没了,那心里难受啊。这总算把你等来了……你看看这最后一封,终于写了个姓的,写的瞿人鱼。我俩啊对照了半天,觉着这笔迹都一样,应该是一个人的。来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仁宇握紧了拳头,可是我不想要。

最后还是带回来了。花插在了传达室窗台上的矿泉水瓶里,仁宇生硬地抱着那堆信站在楼下,说真的,自己一点也不想把它们放在家里,这种东西就不该放这里,他有点烦。又摸不透自己想不想丢掉,今天竟然没在回自己楼的路上见到垃圾桶(为什么他们偏偏要这时候清理垃圾),他没办法,犹犹豫豫地抱回家。罢了,丢在小区万一被看见了,两个老人会伤心的吧——干脆明天下飞机就扔掉,看着就心乱。他把这些信件抱回去,放在行李箱里,狠狠拉上拉链。

结果一直没来得及扔,回家了又实在是不想碰,拖到了现在,没想到竟然……仁宇站在床前,冰凉的地板害他打了个寒颤。

算了,好在也想不起来了。收拾一下扔掉吧。

“鱼鱼……”

仁宇懊丧地坐在地上。来不及了,全都记起来了。

也没什么,仁宇对她毫无情愫可言,就是觉得很烦,这种事情,这个人的事情,真的受够了。

仁宇狠狠锤了地板,赤着脚站起来,把衣服挂回衣柜,酒瓶摆好等会出门扔掉,保存了邮件,拖鞋只找到了一只,他叹了口气,皱着眉把它们一封一封的捡起来。昨天回来的时候,酒劲上头难受的睡不着,自己打开了电脑想看看那部电影,加载太慢想找点吃食物和水却忘了前一天晚上被他和舍友都解决了,只能拿出两瓶放了好久的鸡尾酒,没想到酒精度太高,加上这一晚的放纵,直接把自己喝倒了。后来趁着刚看完的热乎劲儿给杨朴写邮件,写了一半在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对了还得看看昨晚醉成那样有没有收拾干净,后来……似乎……总之就是发狠似的打开了箱子看了其中一封。仁宇不愿意回想了。他把信件全部收起来,把昨晚那封放进柜子,其他的整到书架上。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把它们都看完。

等这三分钟热度过去了再丢掉吧。反正最近的生活过得有些太平淡,在酒吧看着那两个人的时候,似乎年少时的精神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厌的。他们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因为讨厌某段时间而讨厌接触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