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温柔的母亲豁达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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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阅骄女

一连几天的刮风大雨,河水涨了,变得异常的奇观。这是盛夏南方特有的天气,雷雨的前几天,学校曾因此放假,如今雨势逐渐变小,学校也恢复上课。在这即将升学考试的前夕,所有学生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为了能拿到好名次,华林君曾放弃看电视,下午回家,家务也不做了,除了吃饭,就是看书和做练习。

华林夕却经受不住电视的诱惑,回家就是抱着电视,非要把卡通片看完才罢休,然后就在华玮礽和夏慈的强迫下和姐姐华林君一起看书写字。

华林平则以作业做完为借口,总是逃避晚上的复习,但也曾经被华玮礽逮住被关进房间里看书。

学校的复习气氛一点也不比家里差,虽然阴雨绵绵,但仍是作业、练习全天候。

时值中午,华林夕和邓明翔打着伞跟华林君和刘水巧、谢雨露一起五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五人都穿着长长的雨靴。

狂风过后,路边的小树东倒西歪,一些大树连根拔起,据说在古坡村大树倒下的时候,不单把牛棚压倒,还把关在里面的一头大水牛给压死了。道路上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枝残丫,碎树叶被雨水冲洗到一处,堆成一堆堆,凌乱不堪。

幸好狂风来临之前,所有的稻谷已经收完,颗粒归仓,稻田上只剩下半截的稻草桩。而菜架和菜地则面目全非了,倒的倒,烂的烂,被淹了的菜苗浮在水上。

那条清澈的小溪如今也变成了橙黄的洪流,漫到了路面,从路面上流过,发出只有深山清溪才能听到的“潺潺”的流水声。

道路坑坑洼洼,一路上无数的小水坑,就如长满麻子的皮肤,又如长了天花的脸,路边简直就是黄泥浆。雨靴踏过去,所到之处,雨靴上都附住一层厚厚的泥油,然后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华林夕竟以此为乐。

华林君说:“小夕,别在那里玩,妈妈知道了要骂你的。”

华林夕却笑嘻嘻的说:“林君姐你看,这泥巴就这样一大块一大块的掉,你说它像什么?”

华林君说:“什么也不像,快别玩了,妈妈知道要骂你了。”

邓明翔说:“哈哈,我也来玩玩。”说着就往泥潭里跑。

华林君见状,更急了,说:“明翔,你也去吗?我跟你妈妈说你去玩泥巴了。”对着华林夕说:“你再不上来我就不理你了,还跟明翔妈妈说你带明翔去玩泥巴。”

华林夕说:“你说就说吧,我才不怕呢。”说完在泥浆里搅拌得更厉害了。

“轰、轰、轰……”天空几声沉闷的雷声连动。

华林君气冲冲的站在一旁,无计可施。

刘水巧瞧见这般模样,说:“林夕,快点回家吧,你看你姐生气了。”

华林夕说:“生气了?她就生气吧,我才不管呢。”依然自我玩得带劲。

蒙蒙细雨又将落起,伴着微风。

华林君生气地叫道:“小夕上来,下雨了,快点回家,弄湿衣服没衣服换了!”

华林夕踏着泥浆说:“你才没衣服换呢,我衣服大把大把的是。”转头对邓明翔说,“明翔你说是不是?”

邓明翔说:“是的。我衣服也是大把大把的是。”

华林君更是气得七孔生烟八窍冒火说:“不理你们了!”转身正要走。

突然“轰!!!”的一声巨雷。

华林君又转回身说:“快走呀,小夕,打雷了!”

由于雷雨天气路上回家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再由于华林夕一路上都是玩玩停停耽误了不少行程,这时路上已经基本看不到别的学生了。

却正逢黄动明经过,瞧见华林夕惹华林君生气了,说:“林夕别玩了,那东西好脏的,我就不玩了。有牛在那里拉过屎,很脏很脏的。”说着就走了过去。

华林夕说:“我怎么没看见牛屎呢?”

雨势骤然变大,一个强烈的闪电,又是一声巨雷,“轰!!!——!”路上稀疏的人影开始奔跑。

华林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林夕快点走,我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这座大山就是雷公,一下雨它就会不高兴的,旁边的山就是它发怒时被它打塌的。”

华林夕一听,往身后一看,一座巍峨的大山,让人望而生畏,更有种迎面压倒之势,庄严肃穆,和雷公联想在一起,不难想象出它们的相似之处。雷公是狰狞可怖的,华林夕当然惹不起,慌慌张张的从泥潭里蹒跚的走出来。

邓明翔见样,自然心生害怕,也跟着华林夕走了出来。

一辆大货车驶过,“唦……唦……”路面的黄泥水直向两面飞溅。华林夕等人只见溅起的黄泥水扑面而来,让人无法躲避,慌乱之下一转身,背对过去,顿时被溅成落汤鸡,雨靴里面也是凉丝丝的,估计灌水了。

邓明翔则哈哈一笑,把伞一横,挡在身前,把溅起来的水挡在雨伞前面。但汽车过后带起的风,却把邓明翔的雨伞刮脱手。邓明翔飞跑过去检。

华林君三个女孩子自然是满身湿个透,额前的头发被凌乱的贴在脸上,狼狈非常。

风又吹起,路边的大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原残留在树叶上的雨珠,纷纷落下,象和地面结仇一般,把地面打得“哆哆”作响,留下一个个小窝,被雨水一洗,又成了黄泥浆。

华林君等人打着伞在****中慢步前行。

天空一个闪亮,跟着就是“轰!!!——!”一声巨雷,象要把天都炸开。

此时路上除了几个学生回家之外,已经基本看不到人了。

“雷公发怒了!”华林夕声音有点颤抖。

华林君说:“别说了,赶紧回家,不然妈妈要骂了。”

“啪!!”的一个闪电,打在路边一棵大树树枝上,只见火花一闪,一股青烟飘起即散,树枝应声掉了下来。

邓明翔一个没站稳跌了下来。

刘水巧和谢雨露也“啊!!”的一声惊叫。

只有华林君眉头紧锁,一向沉稳的她已经焦虑起来,但却不知道她所焦虑的是什么。

华林夕叫道:“林君姐,你怎么了?”

华林君说:“我没什么,我头有点痛,又有点晕。”

华林夕抓抓头说:“头痛?干什么会头痛的?姐,我们快回去吧,我不玩了。”

话落,只听身后“砰!砰!砰!……”的一连响声,华林夕往身后一看,赶紧推着华林君后背说,快跑!”

邓明翔几乎和华林夕同时叫:“快点跑呀!”

刘水巧和谢雨露听见拔腿就跑。

华林君却迟疑了一下,边跑边往后看,原来身后大山不断有泥石滚下来,洪流般扑面而来。华林君小连顿时铁青,拔腿就跑。

“轰!!!——!!”一声响雷和山塌同时响起,华林君目睹半边山的倒下,沙石四射,一块头颅大的石头砸到华林君小腿。

华林君一下倒趴了下来,“小夕!”华林君叫!

华林夕闻声回头,一步抢过去把雨伞丢在一边,正要扶起华林君……

邓明翔和刘水巧、谢雨露也同时回头。入眼的是一棵大树断然压了下来,把华林夕和华林君两人同时罩在下面。

邓明翔等三人同时惊叫!!一时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放声痛哭了起来。

天地一片沉寂,笼罩着这五个可怜的孩子。

痛哭过后一阵,华林夕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华林君被压在浓密的树枝下。自己也和华林君之间被几根手指粗大的树枝挡住,彼此无法照顾。只见华林君紧皱着眉头,强忍着痛。华林夕试图把书包拿开,怎奈被压得太过严实。华林夕收缩手脚,大喝一声,顶着断树想要强横站起来。

邓明翔、刘水巧和谢雨露三人一听,连忙上前,拉扯着压在华林夕身上的树枝。在几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华林夕挣扎着爬了出来。四人相互看见,全是泥垢。

但是华林君却依然被压在下面。一条手指粗的树枝直刺华林君左边小腿,鲜血还一点点的往外流。华林君趴在下面,半晕了过去,原来天使般的脸孔现在已经满脸黄泥和黑色的树垢,已经全无人样。

华林夕挣扎着走过去,书包背带也断了一条,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走到华林君身边,失声叫道:“姐!”抱着压住华林君双腿的断树,用力往上抬。

谁知这一抬,华林君“啊!!”的一声惨叫。

华林夕一慌,不知道如何是好,树没有抱动却引起华林君的剧痛。

邓明翔、刘水巧和谢雨露三人也赶到了,各自抱住断下来的大树。

华林夕说:“姐,你忍一下。呀——!”华林夕一声吼叫,用尽吃奶的力气。

邓明翔、刘水巧和谢雨露也同时发力,只将断树移动了一点点。华林君则趴在地下双拳紧握,缓缓的摇头,已经痛得叫不出声了。

谢雨露突然说:“你们现在别动,我去叫人。”说完马上跑出路边。

谢雨露神色慌张,左右两头瞧,又往回家方向跑了几步,都没瞧见人。

刘水巧也说:“你们两个抱住不要动,我也去叫人。”说完也马上跑出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卷着裤管,匆忙的往自己这边赶路。刘水巧慌忙向他招手,说:“叔叔叔叔请你帮个忙我的同学被大树压……”透了口气接着说,“压住了,快快这边。”说完就引路。

中年男子看她神色慌张,这里又是坍塌地方,心里猜到一点点,于是跟过去瞧个究竟。

中年男子定眼一看,不觉慌了神,原以为是小孩子陷到小泥潭不能自拔,谁料竟瞧见华林君被树压住,还有两个小孩在帮忙把树抬起,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看见华林君半昏睡的神情和两个小孩子吃力却毫无作用的样子。中年男子不由分说跑了过去,丢掉伞,抱着树杆,用力一台,这棵断树可真让人费力,中年男子咬紧牙关,雨水流到眼上,模糊又痛,他却不敢丝毫放松。看到那尖锐的树枝带着鲜红的血迹从华林君小腿抽出,他更不敢放松,脚下一滑,中年男子差点摔倒,幸好他灵活一抽,树刺偏离华林君小腿,但眼看树杆又将压上华林君小腿,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喝!!”又将树杆托在肩上,有了身体作支撑,中年男子咬紧牙关,说:“快把她拉出来。”

华林夕、邓明翔不敢怠慢,一个拉起双肩,一个抱住伤腿,华林君终于被拉了出来。

中年男子这才放下断树,过来查看华林君的伤势。

华林夕泣不成声,用手擦干净华林君的脸,说:“林君姐……”

华林君在半昏迷状态,模模糊糊的看见华林夕在哭,并一边哭一边为自己擦脸,脚上的伤痛似乎忘了,表情痛苦的看着华林夕。

中年男子看过华林君伤势,小腿上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伤势,但估计已经十分严重,必须马上送医院。于是问:“你们家在哪里?她爸爸呢?”

华林夕说:“我爸爸在开工,我家在青竹头。”

中年男子略一沉吟:“青竹头?”问,“你爸爸是华玮礽?”

华林夕说:“是的。”

中年男子说:“原来是华玮礽的孩子。我送你姐姐回去。”说完抱起华林君快步地走。

华林夕一边哭一边跟在后面快跑,盯着华林君的脸,自己的伤痛全忘了。

邓明翔也是十分紧张的跟在后面。

只有刘水巧说:“叔叔,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同学可就更惨了。”

中年男子说:“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是怎么被压在下面的?”

刘水巧说:“我们在路上走着,山就突然崩了下来,就这样……”

说着前面冒雨冲来三个人,定眼一看,原来是谢雨露带着华玮礽和夏慈赶了过来。

华林夕看见华玮礽失声痛哭大叫:“爸爸,爸爸,林君姐的脚断了,爸爸,爸爸……”快步的跑过去。

华玮礽脸色煞白,根本听不见华林夕的叫唤,一把将华林君抱过来,一双眼睛像野兽一样在寻找什么。嘶声叫道:“小君……”双脚一软,跪在地上,擦了一下华林君额头,看一眼华林君血肉模糊的小腿,突然昂天哑嘶,猛兽似的双眼射出锐利的光,粗大的脖子绷紧强健的肌肉,**的青筋像地面的树根,华玮礽弯过腰护住华林君,脸额上流下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被雨水湿透的上衣紧贴着背,可以清晰的看见双臂和背脊上鼓起的肌肉。

夏慈靠在身侧,双眼木然,神色慌乱,伸出的双手在华林君身体边上发抖,却不敢抱过去。泣不成声,坐倒在地,一手抽住胸前衣襟,另一手握住拳头拼命往胸前捶打。

华林夕从来没看见过华玮礽这么可怕的样子,却像又认识到了父亲更多的一面。

中年男子见着华玮礽,心下即时宽慰许多,当华玮礽身出手,他把华林君一把送了过去,一会后说:“华玮礽,快点送医院,不然她的脚就真的要废了。”

华玮礽转身看一眼中年男子,眼神温和许多,逼出两个字:“谢谢!”抱起华林君如一头疯狂的猛兽,飞快的往医院狂奔。

医院里检查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出来对华玮礽说:“你女儿伤势比较严重,幸好没伤着骨头,但刺进去的树枝还伤及了筋和神经线……”

没等医生说完,华玮礽抢问说:“那能不能医好?”

医生说:“小孩子骨骼韧性比较强,恢复能力也比较快,但是……”

听见“但是”,华玮礽紧握住医生双手,紧盯着他,抢说:“你是医生来的,你一定能治好她的是吧?你是医生,你一定能治好的,你说是不是?医生,你是医生,你说是不是一定能治好她?一定能的,是吗?医生……”不停的问医生,却不让医生说一句话。

医生用力挣开双手,说:“你先放开我的手,让我说句话。”医生发现怎么也挣扎不脱,只觉得双手发麻,被钳子一样捉住,双手已经又点痛,只能说:“能治好……能治好……”

华玮礽双眼在发亮。

又听医生说:“只是要完全恢复,我们医院暂时没有这样的设备,只能到小春三浦医院,那里才有设备。”

华玮礽欣喜的脸庞一下转为疑惑,说:“你是医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你一定要能治好她才是的呀,怎么又要送到别的医院去呢?你是医生呀,医生,你是医生,你怎么治不了呢?是吧,医生……”

医生打断他的话说:“对,我是医生,可是医生也要靠药物和治病的机器设备才能治病呀。假如没有药,哪个医生能包管治好病人?”

华玮礽仍在说:“你是医生呀,你是医生,你能治好她的呀,你……”

陪在一旁的华晓凤说:“是呀,哥,医生也要对病人用药,才能治病呀。”

华玮礽转过身对华晓凤说:“可是他是医生呀,他……医生都……”华玮礽眼神一片迷茫。华晓凤扶着他坐在就近的休息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医生见他情绪稍有稳定,说:“我们医院虽然没有设备,但已经用药物控制她的筋脉,不致再次恶化,想她完全康复的话,请你马上送她去小春的三浦医院,过了八个小时,即使能治好,也不能完全康复了。”说完就离开了。

华晓凤眼前一亮,马上对着华玮礽、夏慈和华宗敬说:“哥,有希望,有希望了,我们得马上送小君到三浦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