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杨凡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他是一名被遗弃的孤儿,是王氏兄弟外出打猎时在村口捡到的。
当时,襁褓中的杨凡在青木藤篮子中睡的很香甜。
晨光熹微,村内村外,寂静的很,空荡的很,王氏兄弟没有发现躲藏暗处窥视自己孩子是否被抱走。
杨凡的名字也不是王氏兄弟起的,篮子的后方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杨凡”二字,与木牌一同摇曳在风中的是枚拇指大的白蓝云珠。
有很长一段时间,二弟王玉琥很想把这名字改了,但想,或许有天遗弃他的人想寻回杨凡,干脆放弃了改名的念头,事实上,他想改的名字也不怎么好听——王不凡!
村口围观凝脂象的孩子们,在村妇的呼喝下跑回了村子,慈爱的看了眼杨凡,担水的妇女也走进了村子,赶在太阳落山前,将可口的饭菜端上餐桌。
村口恢复平静,夕阳一刻不停缓慢没入黑暗。
杨凡活动身躯,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走到凝脂象身前,提了一口气,重新将它背了起来,向着村口一角,一座高大雕像行去。
步伐坚毅,神色恭敬,眼中充满虔诚之色。
“取肉!”
王玉琥洪亮的声音威严肃穆,看向雕像的眼瞳中不再犀利冷冽,而是崇敬,无尚的崇敬之情,能让这个铁血硬汉心甘情愿跪伏在地,拜上三拜。
依言,杨凡腰间取出一口一尺来长其貌不扬,但寒光刺目的匕首,划开凝脂象,取下一块心头肉,双手捧着,神态恭敬,一步步走到雕像下方石台旁。
石台上,放着许多大小不一,有新鲜,也有晒干了的心头肉,整齐的摆放在上。
“望,祖魂保佑我村平安喜乐,魂族繁荣昌盛。”
杨凡同王氏兄弟拜了三拜。
地平线上,夕阳露出一丝轮廓,红的余晖中黑暗更浓了。
院墙外走进院子中,入眼满院木架,上面晾晒着不同色泽,不同质感,不同形状的兽皮、羽毛,几乎将不大的院子占满,只留一条进屋小路。
王氏兄弟生火起燥,杨凡将凝脂象放在院口一侧,拿出那口锋利的匕首取魂种,剥皮晾晒,三人默默无声,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分工井然有序。
开饭前,杨凡将一整张凝脂象皮晾晒在最后一个空置的木架上,象肉切开分块,腌制在最后一个没有被占用的大缸中,密封加盖。
腌肉,酱菜,米粥,摆放在木桌上。
先动的不是筷子,而是将大爹王玉春背筐里的二爹王玉琥抱出。
杨凡记事起,没有腿的二爹就在大爹的竹筐中生活。
竹筐后有一门扣,打开,王玉琥撑着双臂也能走出,但杨凡习惯将二爹抱出,十来年皆是如此。
不知怎的,今天杨凡在横抱王玉琥时,眼眶中竟泛了红,显有泪水滚动。
“男子汉大丈夫,凡儿,不许哭。”心细的铁血硬汉在说这话时,声音竟有微不可查的颤抖,目光不敢与杨凡对视。
王玉春立在一旁看着,没有手臂的他帮不上忙,但见二人神色,心头不禁一疼,眨动干涩的双眼,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大爹、二爹,凝脂象的皮晒在了木架上,肉腌制在了大缸里,我算了算,加上之前的,三年不用再上这蛇虎山打猎了。”
杨凡平复内心激动,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兽皮、鸟羽也够两三年的缝补??????”突然哽咽,下话竟然说不出,卡在了喉咙间。
“你入魂殿可喜可贺,为大爹、二爹做到如此细心,无微不至,两个半老不死的家伙??????”王玉春到口的话,也竟说不出,慈爱的目光望着眼前少年,一把屎一把尿,过去一幕幕如滔天巨浪涌现眼前。
深怕再说下去,自己的柔心肠会落下泪来。
“凡儿,倒酒!”
王玉琥的声音威严有力,目光却柔和的望着杨凡,平和心绪,道:“明天入魂殿,二爹今天破例,允许你喝着一碗酒。”说着,无形无色的魂力爆发而出,卷起身后木柜上的水碗,轻轻巧巧落到杨凡面前。
杨凡捧起酒坛先为大爹斟满,而后是二爹王玉琥,最后也给自己满满斟上一碗。
大爹无臂无手,魂力裹着酒碗端了起来,朗声道:“我与二弟今夜不醉不归,凡儿,一碗足矣,量力而行。”声音豪迈,但也有几分柔情,慈爱。
“大爹、二爹,凡儿敬你们。”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烈酒下肚,一条火蛇直冲肚腹,旋即如怒龙喷火,一口热气直往上冲,火辣辣,烧的全身暖洋洋,这一口就让杨凡面红耳赤,头晕目眩。
王玉琥哈哈大笑,一饮而尽:“好酒好肉,自在生活。”
定了定神,略深的肌肤红了几分,晃着有些发晕的脑袋,小心翼翼,为王氏兄弟斟满第二碗,满满一海碗。
“凡儿,魂殿高强之人多不胜数,不比我们环山村,穷山恶水,魂气稀薄,多年不出一个人才。入殿后,你要戒骄戒躁,何时都不可狂妄浮躁,得意忘形,虚心学习一生受用。”
王玉春关怀道:“殿墙外便是异魂战场,凶险万分,你若去了可当小心。魂族异魂万载不歇,征战不止,唯有将异魂驱逐魂栾,才可安定,我魂族繁荣昌盛,永世不息。”
杨凡神态微醉,意识清醒,侧耳倾听,牢记心间。
王玉春看着杨凡,片刻,点头含笑,魂力托着海碗烈酒,两碗相碰,发出瓷碗撞击的清脆声,酒水震荡,仰头饮尽。
体内魂力飞速流转,杨凡在酒碗碰撞时,微醉的状态醒转,感觉身体魂力狂涌,多天来的战斗消耗,竟有了一丝丝补充,精神振奋,忙为王氏兄弟斟满第三碗酒。
举杯与两位不是亲父却远胜亲父的养父同饮,却不像眼前海量的大爹、二爹,又只抿了一小口。
这次不待烈酒入腹,杨凡便催动魂力汲取着酒中蕴养身体的微弱魂气,身躯肌肤,四肢百骸无不舒坦,酣畅,让人有种大喊出声的念头,舒服的无法言说。
酒干肉尽,王氏兄弟丝毫不起变化,如往常一般,精力更显旺盛充沛,而杨凡也在烈酒的帮助下,神废力乏早已消散一空,精神焕发,体内充满了力量。
“嘿,今天可是大日子,重要的我们可不能迟到。”
王玉琥舒展着身躯,朗笑道:“凡儿,将我放入竹筐,前去执掌血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