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少光推门而入的时候,太田摇头晃脑,圆滚滚的身体陶醉在成功的喜悦里,朱发其则一再举起酒杯,谄媚地劝着酒,几个歌女,幽魂一般地摇晃着,似乎只是一个背景。
易少光将歌女一一驱逐,然后唤了一声校长。
太田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少光君,终于到了。”
“校长召唤,学生敢不来吗。”
易少光又朝朱发其半鞠了个躬:“你好!”
朱发其见他来,一把纂住了他的手:
“好的,好的,少光你终于来了。没有少光,也不会有今天如此美好的时光,校长,继续喝?”
“继续,继续……”
太田眯缝着眼睛:
“少光君,可准备好了哦,我、我今天才发现,发其君最厉害的不是别的,是酒量,他的酒量可真让我开眼了。清酒、清酒没有了哦,被我们……喝完了,现在喝,喝你们绍兴的女儿红。”
太田唤得一声,外面的警卫随即抱了几坛女儿红过来,又再上了一些小菜。太田敲着地板:“不醉不归,今天,都不醉不归。”
易少光微微点头,取过一个杯子,在灯光下晃了晃,这才自斟自酌喝了一杯:“我来晚了,先喝三杯以示诚意。”
闫芳和黄敏两个,随即也自己倒满,喝了一杯。
“好、好,都他娘自觉得很。”
朱发其借着酒气,说话也不再那样平和,少顷却瞄了闫芳一眼,他虽然是闫芳的老师和上司,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的穿着,他的目光在扫过闫芳胸前的时候,隐隐有点不自然,手中持有的酒杯也抖了一下:
“二位似乎刚刚睡下,被我们拉来酒桌上了,我没说错吧。”
闫芳低垂着头,易少光却微微一笑:
“这么晚了,睡下才是正常的吧。”
“对对对,正是春宵一刻,哈哈,哈哈哈哈。”
闫芳却是变了几次脸色,先是微泛潮红,随后却又有点苍白,连脖子都僵硬起来了。易少光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感谢发其兄,给我送个这么好的贤妻,我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对冤家了。”
“嘿嘿,嘿嘿……”
这回轮到朱发其脸色苍白了,他神情严肃地偷偷瞄了眼闫芳,两个人正好对视,一时僵在那里,只有易少光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一把握住了朱发其的手: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一醉方休?”
“好的,一醉方休……”
他转过头去,正待和太田打过招呼,已经听到了呼噜声,这老小子像个气球一样立在那里,已经没了动静。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
朱发其凑近,仔细观看着,太田虽然发出呼噜声,依旧答复着:“没事,我没事,继续喝。”
此时黄敏也到了近前,易少光发现,黄敏经过朱发其身边时,两人摩擦了一下,然后互相对换坐下。易少光点了点头,微笑着。
一只手却在朱发其后背拍了下。
朱发其一惊,感觉身上一轻。
“少光兄,过来下。”
朱发其沾了点酒,在掌心写了起来。
“你都知道了?”
“你要借刀杀人我能不知道吗?”
“我不来,这个人你不一定杀得了,牺牲你你认为不值得吗?”
“可我不想做糊涂鬼。”
两人聊完,回到各自位置。
朱发其对闫芳怒目而视,
易少光却鄙视般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的女人,你动动看。”
这瞬间的功夫,黄敏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断地朝朱发其使眼色,朱发其抬头,对他怒目而视,这一瞬间,很多谜底在易少光面前豁然开朗了,他已经明白,这个黄敏,起码现在已经是朱发其的人了。
朱发其忍住怒气:
“黄先生,请先回,今晚是我们师生聚会,你就毋须再参加了。”
黄敏一脸的迷惑相,但在朱发其再三使眼色后,终于满腹孤疑地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个,太田已经呼呼大睡,人事不知了。
“你给太田喝了什么?”
易少光在桌上写道。
“喝了酒!”
朱发其也在桌上回着。
“武松只喝了十八大碗,校长先生喝了二十八碗,你还想他怎么样。”
“朱先生的酒量,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易少光回着。
“没什么酒量,我把他倒身上而已。”
朱发其掀开上衣,胸前一片潮湿。
“有我在,你今天杀不了他,现在有何打算。”
“不杀他,你将会是民族罪人,杀了他,你就是一个不名一文的替罪羊。一向爱做英雄,怎么这回你觉得委屈了。”
“要杀他,有我就够了,我的有用之躯,还需要用在抗战大业上,我不信任你们!”
“校长先生不劳你惦记,到了该取他项上人头的时候,我自会取来。还有,闫芳是你的学生,也是你的下属,请你不要为难她。”
两人飞快地用手在桌上挥动着,脸色时而不忿。
此刻外面响起一片机器轰鸣声,朱发其站了起来:
“少光,不管你怎么想,你依旧是我的三弟,保重吧。”
他大步迈到了门口,正想掀开布帘,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晃动,竟然是几把刺刀刺了过来。
“不好!”朱发其一让,退向内室,抬头时却发现,刚才还呼呼大睡的太田已经坐了起来:
“发其君,这样可不好,你要不告而别吗?”
朱发其随即毛骨悚然,他亲自看见太田喝了那么多酒,整整二十八杯,他怎么还能坐起来?
“发其君,你可没有少光君诚实,你把酒都倒了,哪知道喝的是水是酒呢。”
太田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打着厄,水喝多了,比酒还难受,惭愧,实在是惭愧。
朱发其此刻却是面色惨败,他望向易少光,易少光摊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内心却在想,太田这样的人,如果那么容易就死了,怎么对得起中野训出来的那些狡诈而心狠手辣之辈,可能这么轻易下手吗。
朱发其却长叹一声,他知道,他可能陷易少光于不义,但易少光这个人,绝干不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