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故土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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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二天,自强和父亲说好去看看仍在补课的路纯,就乘早车去县里。路过原来的高中,一切景致如故,只是听车上人说,这里被县教育局拨给了镇上的初中使用。

往事一幕幕掠过自强的心头,三年的喜怒哀乐,人生最精彩的年华,都留在这方校园里,转眼间,物是人非。

汽车飞驰而过,自强的思绪还在彼时的情景中徜徉,认真的老师,纯真的同学,真挚的友谊,都不曾些许忘却。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看望这些难忘的人!

靠着扛在肩膀上的嘴,自强打听到了新高中的位置,远远望去,一栋栋红色外墙的楼房,参差林立,就这外观也比他们原来的高中不知好了几倍,占地就更大了,还有一个巨大的体育场,快赶上大学的气势了,比自己那个校区是好的很多。

学校入口的路还不平整,楼前屋后还没有铺上水泥地面,可见合并过程中校园搬迁的仓促。自强打听着来到路纯先前告诉过他的班级教室外面,里面挤满了人,透过窗户,他发现复读的同学并不少,还有他们那时的“老大”和其他熟识的同学。

教室里没有老师,大家都在上自习,满教室的嗡嗡声,自强在外安静的等着,他不能闯进去叫人,太过扎眼,会让人不舒服,更有可能引起别人的反感,他不是来炫耀的。

下课铃声陡然间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走出来透气,路纯出门便看到了他,夹在人群中间的胜男和另外一个男生并肩而行,猛然间看到自强,她嫣然一笑,和那个男生说了几句话,就朝他和路纯走过来。

他们先是回到教室,因为还没有到中午,别的地方都不太好聊天。胜男和“老大”同桌,“老大”知趣的坐在其他位置,让自强和胜男同坐,这一节课还是没有课,因为昨天刚进行了模拟,所以让大家上自习,对于复习班的同学来说,上课就是查缺补漏,所以从上学就开始模拟,查找缺在哪里、漏在哪里。

胜男饶有兴致的把现在的试题拿给自强看,自强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解出来,一年没有动过高中的东西,已经明显的生疏了,搁在以前,这些肯定不在话下。

胜男莞尔一笑:“这大学生还不如高中生了?”

她哪知道大学是怎么学习的,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奇怪了,不过她迟早会知道的。

“其实复读的压力也不是很大,改革之初,所有的东西都是探索,考题并不会难。”

这话是说给自强听吗?如果自己复读会坐在这个位置,每天与胜男耳鬓厮磨吗?

胜男拿出一份作文给自强看,上面赫然写着大大的“60”,是一篇满分作文,作文题目是《无题》,这篇文章记述的正是两个人在丁香树下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后来的事……

……我们在丁香树下相知,你的开朗洒脱像一束阳光照进我苦闷的心里,随着不断的交往,你的才情让我倾倒,我写诗多半是为了你,你是我诗歌的源泉,自从认识了你我的诗歌就有了生命……

……我们在丁香树下谈理想,你说你要考东北大学计算机系,要从事尖端科技研究,而我要考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边教书育人,边进行文学创作,写诗给你看……

……你来的信里倾诉着你在他乡异地的种种不适,可你怎知道名落孙山的我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这次的复读是我的最后机会,必须成功……

……复读的我,每当闲下来,总会想起那时的你,自信、潇洒,现在我和你一样,也要潇洒、自信,就像你一直在我身旁……

……未来的我们可能会分离,但都是为了梦想,你虽然上了大学,却不是理想的那一所,我争取能如愿,怎么也要有一个人实现理想……

……缘起于丁香树下,又在那里延续,你的梦里可曾有过那时的岁月,可有我……

这篇作文是语文老师作为范文给全班人读的,文中的男孩女孩就是他和她,透过娟秀的字,自强感受到了胜男内心的煎熬和苦楚,字字敲在了自强的心头,侧头望向胜男,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在她最艰难的时刻,自强缺席了。

下午他们有课,自强就当起了“旁听生”,静静的和他们一起上课,每个老师对胜男都另眼相看,自强能明显的感觉到,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

晚上,自强和胜男在一起聊天,一直谈到了下课,直到熄灯,自强把胜男送回女生宿舍,转过身到男生宿舍时,已经错过了时间,宿管师傅不让他入内,他只好跑到城里找了家网吧,花十块钱包宿,看了一晚上的电影……

第二天天亮赶回学校,路纯还担心他一晚上,吃过早饭,自强和他们告别,向胜男索要了那篇作文,又不好意思对送他出校门的路纯说:“这两天也没怎么和你好好聊天。”

“没事儿,咱们还可以写信或打电话。你确实有点儿重色轻友啊,不过原谅你了,谁让我是你哥,不能和你一般见识。胜男在入学的时候帮了我,我挺感激她的,也会替你照顾好他,不过现在很多人都想照顾她呢!”

路纯能理解就好,头晕晕的,后边路纯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高考时,自强仍然是年级新生第一,英语考了全县第三,为那位英语老师挣了一百二十块钱的奖金,其他高三的老师也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奖金,这是胜男告诉他的。

自强又转到县立第一高中去看望了师维,她选择在那里复读。走进那所高中的校园,自强颇有些百感交集,当年因为各种原因,使很有希望的他与这所市重点高中失之交臂,漫步在心仪的女孩儿曾经学习、生活过的校园里,他浮想联翩,如果当时考上重点高中会怎样?他和那个女孩会有发展吗?这只能是一个未解之谜了。不过,对于自强来说,步入普通高中未必是坏事,他即使考上了重点也是“殿后”的人,怎么可能在众多学习好手中间脱颖而出?强烈的自卑,脆弱的自信会被现实无情的碾压,“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选择未必是错的,阴差阳错、将错就错,他对于现在的结果并不后悔,许多当年的同学并没有考入理想的大学,造化弄人!

在复读班的教室里,同样是接踵磨肩的人,偌大的教室呈现出拥挤的景象。

自强和师维在三楼的露台上凭栏远望。

初中化学老师的话萦绕在耳边,“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初中化学老师对我下的结论吗?”自强问。

“记得,不过你被他不幸言中,失败了。”师维说。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即便来到了这所重点,我也未必会比今天考的好,那几个同学就是明证。”自强说。

“反倒是失意的感觉,激发了我的学习动力,也激起了我不服输的精神,才奋发图强。”自强接着说。

“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写的,你今天考好了,当然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是站在这里的我,相信不会如此轻松。我认为,你如果当年侥幸‘成功’,一定会比现在考得更好。对于自己我是这么以为的,如果当年考上重点和这些更优秀的同学在一起学习,我就不会落榜。学习环境、教师的水平当然的影响着学生的成绩,很多当时听不懂的东西,经过现在老师的讲解,如醍醐灌顶,使我豁然开朗,重要的是给我带来了信心。”师维辩解道。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如愿。从小到大的同学,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你可不能让我孤身一人,连个知音都没有。”自强委婉的鼓励师维。

“你是怕‘高处不胜寒’吧,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再重来。”师维肯定的说。

自强并没有过久的逗留,时间对他她们都非常宝贵,干扰人家的学习,已是心里不安,早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