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除了受点儿罪外,受伤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好处,与特权的。但,前提必须是,受伤本人原本就应该是讨人喜爱的。
所以,她才会非常的迷惑。
他不是在讨厌她,在怨她的吗?不是恨她入骨的吗?怎会突然这般的待她呢?
起先,她还不懂为何他会拿走她的药膏;不料第二天一早,他竟出现在‘青竹居’,二话不说,旁若无人的抬起她受伤的脚踝,轻柔的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处,末了,丢下一句“不要随便到处乱跑。”,便径自离开。
接着,午后,他竟又一次出现在‘青竹居’,如同早些的那般行径,不待她发问,不理会她短暂的抗拒,霸道的再次为她涂上药膏。
然,她更是没料到,当夜二更天时,他再一次出现在‘青竹居’:
“你、、、、”躺着床上的柳绮韵赫然睁开了双眼,一脸疑惑的看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蔺少柽。
这么晚了,他过来是为何?
“啊 ̄ ̄,你、、、、”柳绮韵惊恐于他毫无预警粗鲁的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闭嘴。”蔺少柽低喝一声,颀长的身体坐在了床沿;如前两次上药那般,轻柔的将她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掏出玉瓶,挖出清香药膏,置于掌心,均匀化开,然后,宽大的双手包住了那红肿的一块,轻轻缓缓的推拿按摩着。
似乎做这一切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嘶 ̄ ̄”即使他小心的控制着力道,仍旧引来柳绮韵难忍的痛吟。
“疼吗?”蔺少柽柔声轻问,手下力道又减轻了许多。
“不、、、、”柳绮韵轻蹙起秀眉,嘴硬的不愿承认。
蔺少柽皱起浓眉,黝黑的眼斜睨着她倔强的小脸;心中突然闪现她提及她表哥时的那副小女人模样,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
“啊 ̄ ̄,嘶 ̄ ̄”柳绮韵条件反射的欲要缩回自己的脚,蔺少柽却先她一步,牢牢的固定住她的小腿肚。
“痛就应该说出来。”蔺少柽阴沉着脸说。
他厌烦那副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倔强的脸,尤其是提及她表哥时。
“你那位表哥的医术的确精湛。”蔺少柽抬眼,面无表情,让人才不透他的心思。
他虽不是大夫,但,对于习武之人,尤其是男儿本身,跌打摔伤是常有的事,因此,就算不懂,也略知一二。柳绮韵的崴伤不轻,然,单凭外敷的药膏,伤处能好的如此神速,该说是药膏太有效,还是该怀疑她的体制并不像娘亲说的那么虚弱呢?
“表哥自小便随着他师傅研医。”听闻他的称赞,柳绮韵不由高兴的附和,却忽视了他眼底那抹阴鸷。
“自小?”那所谓的表哥究竟是何许人?提及他,她的脸上总免不了那般的自在温柔的笑。
“表哥大我一岁,自小呆在柳家,”可以说,他俩是一块儿长大,“表哥自小喜爱医学书籍,我记得在十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大夫,甚是震惊表哥对医学的狂热,破格收他为徒,自此,表哥便跟随着师傅云游四海,很少再回柳家。”说到此,柳绮韵的眼里明显有着一抹黯然。
她知道表哥喜好浪迹天涯,救伤扶贫;过着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日子;若不是两年前,因为救人,自己不小心染上了的寒毒,表哥也不必费心四处奔波着,只为解她身上寒毒。
只是,这寒毒,连世称‘活菩萨’的愈神医也只能用雪丹来遏制毒气的蔓延,表哥又何必为了她而如此幸苦呢?
“你很舍不得他离开柳家,是吧?”蔺少柽曲指,勾起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
“我与表哥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他离开,我自是舍不得;但是,我尊重他的选择。”柳绮韵不疑有它,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舍不得’而断送掉表哥的理想呢?
“所以,柳家让你嫁给谁都无所谓了?”难怪,知道他爱的是紫菱,作为新婚妻子的她一点也不见伤心,反而是淡然。
那是自然的,自己心爱的人离她而去,心已跟随而去,嫁谁还有区别吗?
柳绮韵水灵的大眼深深的看进他阴鸷的眼神里,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扯到她身上。
“怎么?没话反驳了?被我说中了是吗?”
蔺少柽一遍一遍暗示自己,他的心里只有表妹紫菱,他爱的是紫菱,他关心的是紫菱,他在乎的是紫菱;眼前这个女人爱谁,在乎谁,跟他无关,只要她不蓄意破坏他与表妹,他大可将她当成空气。然而,嘴巴却总是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在他阻拦之前,话语已出口。
“你先放开。”柳绮韵扬起手,抓住那只钳制着她下颚的铁臂。
“哼 ̄ ̄,放开?”蔺少柽冷笑着逼近她的脸,“放走你,好让你去找寻你思恋的表哥吗?”话落,他的整个上半身着实压在了她的身上,削薄冷笑着唇几乎要贴上她的樱唇。
“不、、、不是。”柳绮韵偏过脸,小心的躲避着他贴上来的唇。
“哼,想都别想。”蔺少柽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般,自顾自的说着,“就算我蔺少柽这辈子也不会将你当妻子对待,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蔺家半步。”
将她当妻子对待?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喜欢我一点点,所以,请你先起来,好吗?”
“你说什么?”蔺少柽一手抓住她推拒的双手,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扳向自己,咬牙阴冷的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她一点点?
从来没有奢望过?
这该死的女人!
她竟然从来没有奢望过!
“我很抱歉、、、、唔、、、、”柳绮韵倏然瞪大了瞳孔。
一听到‘抱歉’二字,蔺少柽气急的直接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小姐?小姐?”秀儿奇怪审视的眼神看着发神的柳绮韵。
“什、、、、什么事?”柳绮韵别扭的将脸转向青竹林,以掩饰微红的脸颊。
“没什么,秀儿只是奇怪,为何小姐将手指都放在琴弦上半天了,怎都不发出一个音。”秀儿淡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她怎会不知道,这三天来,姑爷亲自为小姐上药的事呢?心里也替着小姐高兴呢。
“我,我只是在试音,看看这琴的质量。”柳绮韵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婆婆怕她闷,一得知她喜好抚琴,昨儿个下午,便请师傅专门作了琴送过来。
所以,就算丈夫不疼她,不爱她,她也没机会顾影自怜,哀哀凄凄。只是,
若他真的不疼她,为何连着三天来,都亲自为她的上药呢?若他对她真没有一丝的情愫的话,那晚,又怎会突然亲吻她呢?
他,
究竟是如何安置她的?
“那小姐可是调试好了?大伙儿可都还等着呢。”
所谓的‘大伙儿’无非就是‘青竹居’的另外两名婢女,--小翠、小梅。
“恩恩恩。”站在一旁的小翠、小梅,很是捧场的连连点头。
其实,原本她俩不太喜欢这个主子。怎么说呢?毕竟服侍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主子受喜爱,女婢才有出头之日;什么样的主子有戏,什么样的主子没戏,做奴婢的自是了然于心。
然而,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不但被这大少夫人的心善所折服,而且,跟在她身边,心底自然有种悠闲淡然的感觉;况且,这接连三天来,大少爷都有出现在‘青竹居’,虽然没说话,却有很温柔的为少夫人上药。
呆在蔺家也非短时间了,蔺家大少爷对香苑表小姐的情意,那是天地也动摇不了的,但,如今,那份情意也不得不教人怀疑了。
“呵呵 ̄ ̄”柳绮韵嫣然一笑,坐直了身子,纤纤玉手轻轻放在琴弦上,转过脸,打趣的眨了眨眼,“那就请各位落座,待小女子献上一曲。”
语毕,低垂含笑秀眉,郁葱手指,徐徐抚弄;忽而,琴音转为轻快,倏又慢了下来。
时而旋转,时而高亢,时而轻灵;清幽婉转的乐音,令清风为之轻拂,鸟儿为之驻足,让人心醉,让人神清,沁人心脾。直到曲终,第一次听见她琴音的两名婢女完全回不了神。
“啪啪啪。”回廊上不期然传来的拍掌声,让凉亭内的四人疑惑着转过了脸。
“表、、、、表小姐。”小翠率先唤道,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