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衣的手,被我两指轻松的卡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一干侍卫和她身后来的嬷嬷们,全都眼睁睁的看着,却动也不敢动。
“两位娘娘请消消气,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考虑不周,还请两位娘娘不要伤了和气。”肖文一见我们动起手来,忙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顺颊流下。
一个是当宠的苏妃、一个是皇上的表妹紫妃,且不论我有罪没罪,一旦真闹出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肖总管何错之有?在总管和紫妃眼中,本宫不过是罪人一个,谋害皇嗣,诛连九族都不为过,何况两位只是想要搜宫?”听到院外的脚步声,我松开了对紫妃的钳制,三分落寞、七分无奈:“两位请吧!”
让开身子,默默的走到香乔树下,看着枯叶飘落,这灯火通明的雪芙宫,却没有一丝热闹的气象,反而映衬着我的白衣,更显萧瑟。
我这么一开口、一让开,肖文反倒不动了。
萧紫衣一脚踢开肖文:“肖公公敬你是正三品的妃子,本宫却不怕你!来啊,给本宫进去搜!”
她身后的嬷嬷们一听令,忙向内闯,但初七由于我的命令,还挡在宫口,嬷嬷们吃过亏,才动得半步,看见初七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又不敢妄动,只好求救似的看着萧紫衣。
跟我在手上功夫上吃了亏,她看得出初七是个认主的人,不见得会把她放在眼里。何况初七刚刚小露身手,那一身功夫,十分高明,也不是她轻尔易举就能制服的。萧紫衣还穿着一身飘逸长裙,真动起手来,也太过难堪。
只气得口不择言:“苏乔!你下毒谋害皇嗣,如今还要放纵恶奴阻碍本宫办事吗?皇家血脉你不放在眼中,连皇上口谕你也敢不遵从?”
我悠悠的坐在秋千上,心中千头万绪!
姬胤宸,当今的皇上都不把皇家血脉放在眼中,趁着先皇重病之机,纵火焚烧太子行宫,比起他来,我根本就还没动过手,不过是存了谋害皇嗣的心思罢了,何罪之有?
冷冷一哼,眼泪顺颊而下,话到唇边,咬牙切齿:“预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只管去搜吧,搜到了再坐实本宫的罪名也不迟!”手紧紧的捏在秋千绳上,疼痛提醒着自己,时刻都要冷静,不能冲动:“初七,过来给我送送秋千。”
初七看着她面前狐假虎威的一群女人,嘴角不屑的一笑,身上的肃杀之气顿消,甜甜一笑:“是,娘娘。”
她刚一走出宫来,那群女人马上就冲了进去,四处翻箱倒柜,极尽破坏之能事。
这哪里是搜宫,简直是破坏!
看来萧紫衣,除了想坐实我的罪名,还想借机将这个属于我的地盘,弄得一团糟,住无可住,也算是报了她半路截君之仇。
这个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如此,又怎么成其大事?她的哥哥野泽王是个浑人,可总算有一身治军的本事,而她,除了冲动之外,智商不过如此,看来空负美貌,难成大器。
可笑我还一直把她当成在宫中最负实力的敌人,早知如此,何毕费尽心思,将那个男人连连留在雪芙宫中!
徒添恶心罢了!
想到他在我的身上为所欲为、而我还要装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时,不禁一股恶气涌上喉头。
“唔!”从荡起的秋千上摔窜下来,跪坐在地面垂头呕吐不止,可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的胃里,有什么可以往外倒的呢?除了酸水、还是酸水。
只是他的气息萦绕周身,若不吐出,我……
泪水顺着苍白的脸滑落,破裂的掌心粘着泥土,手指直直的没入地下,恨意仿佛如此,便可以传递出去。
“娘娘!”初七哭跪在我的身后,她明白我的苦、我的痛,却又不能劝解于人前,只好拼命的磕着头,想让我从自虐中醒过神来。
“娘娘,何苦如斯!”一声惊呼,秦贵人一进门,便看到我狼狈的跪坐在那里,兀自呕吐不已的样子,只当我气极、冤极、怒极攻心,才会一下子变得这样憔悴。
伸手挽着我,想要搀我起来。
只换一声冷笑,用力的甩开她的手:“苏乔已是罪人,贵人何苦来沾染晦气?还是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日后头痛脑热,也成了雪芙宫的罪孽。”
“娘娘不要赌气,身子要紧。气成这样,姐姐实在心疼。”她努力的想要拉我起来,却不料我固执的不愿她碰。
“肖总管!”她走到宫门口,看到里面正掀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嬷嬷时,平和的秦贵人语气中已经十分动怒:“皇上只是说来看看,可还没怎么的呢,这雪芙宫便被弄成了这副德性!当真是苏妃娘娘性子温和,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肖文本动也没动,但长期生活在宫中,协助着秦贵人打理六宫事宜,明知道她不过是借题发挥、警示傲慢的萧紫衣罢了,立刻跪下:“奴才知罪,奴才只想早点看完,还苏妃娘娘一个清白,不曾想,手下这群的奴才们,眼高手低,粗手粗脚,损坏了娘娘不少的东西。奴才这就去教训她们。”
“还不快让她们停手!”秦贵人挥了挥手中绢子,肖文立刻如获大释般的进去制止。
“秦姐姐这就不对了!”一旁被无视的萧紫衣,先是在我这碰了个钉子,接着又被位份还在她之下的秦贵人给直接无视,心中立刻不平,她或者以为,我的无理尚在情理之中,现在连个小小贵人也敢这样对她,实在是太不把她这个紫妃放在眼里!
更何况,当初皇上命月妃主掌后宫、秦贵人从旁协助之时,已经让她心里对秦才人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见过紫妃娘娘。”秦贵人似现在才发现她一样,中规中距的行了个礼。
这样更激怒了紫妃,她现在心底已经认定,刚刚秦贵人根本就是对她视而不见!
“秦姐姐这礼,本宫可不敢当。”冷冷一笑,她眼底滑过一丝厌恶:“皇上命妹妹协理后宫,虽说只是贵人身份,可这份尊贵,却是只在月妃娘娘之下。”
“不敢。”秦贵人低眉顺目,手中绞着丝绢,从我的方向却恰好看到了她眼角滑过的那一丝无奈。
看来,她本有心将这一切推给肖文,哪知萧紫衣却并没有理会的,将这一分好意,当成了挑衅!
有点意思,这样看来,姬胤宸现在只怕是就在雪芙宫外!刚刚我听到的那阵轻微的脚步声,只怕真的是他!
“不敢?这话秦姐姐还是留着对皇上说吧!”冷冷一哼,脸上高傲之色尽显:“皇上明明口谕搜宫,秦姐姐当时也是在场的,现在看到苏妃可怜的样子,就起了怜悯,想动用协理后宫的权力让他们停下,这可是私心啊!莫不是秦姐姐与苏妃娘娘私交甚好、连皇家子嗣的安危也弃之不顾了么?”
一番话,纯属借题发挥!看来,她不趁着我落水,狠狠的踩上一脚,是不会善罢干休了!
秦贵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从我们这群妃嫔入宫,她一直谨守本份,一不锦上添花、二不奉高踩低、三不凭借在宫中的资历对她人意气指使,向来中规中距的做着她自己该做的事。这会儿,萧紫衣的一番抢白,让她尴尬而难以下台。
我素来欣赏秦贵人的为人处事,何况她的身子早期受过恶寒,无法生育,于我毫无威胁可言。平日想有交情都十分困难,这会萧紫衣把她往我身边推,我何乐不为?
接过初七手中的绢子擦拭了脸上的狼狈与脆弱,手指刚刚狠狠插在地上,和掌心破了皮的伤处一同泛着血丝,走到两人身前,抬起手来指着萧紫衣:“好,让你搜!搜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苏乔当着侍卫、宫女、一堆的粗使奴才们的面,所受之辱,定要当着皇上跟前,跟你算个清楚!”
映衬着萧紫衣身上鲜艳的红,我的一身苍白,太显娇弱,伴着夜间的秋风瑟瑟,气得浑身发抖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秦贵人不由得伸出手来,站在我身后默默的搀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