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熏得一室温暖,不是彻底长谈,也已过了四更天。
一心似醉,两泪如倾。
愁漠漠残月晓星初领略,路迢迢涉水登山哪贯经。
好容易盼到知己一听心音,偏遇着冷雪凄风遮盖妾心。
“夜了,将军回房休息片刻吧,天明了,还赶路。”收敛起伤感,拥着被子的我一动不动的窝在那里。
沉寂了许久,他长起身子,冲我微躬了下身子:“娘娘也早些歇息,还是回床上舒展的睡会儿吧!”
我想动,脚下却一麻,忙又止住了动作,脸上微赧:“谢将军体贴。”
初七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近到我身旁:“娘娘,奴婢扶您回床上躺躺吧!”
我语带羞赧:“初七,我,脚好像麻了……动不了。”抬眼,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妮子还以为我沉浸在伤痛之中拔不出身来、犹自为我感伤怜惜呐!
“那,那奴婢抱您起来吧?”她伸手,欲动又不知从何处着手,毕竟我窝在被子里,团成一团儿,她胳膊短,动也不好动。
“还是别了,留着你的细胳膊细腿儿,明天好给娘娘我端茶送水儿的得了!”撇撇嘴,不屑的看了看她。
门个的脚步似顿了一下,我忙伸手在口边噤声:“嘘!”
“咳咳!”假意咳了两声,见门又推了开来,夜狼身披月光又走了进来,俯身在我旁边:“冒犯了。”
弯腰双臂一捞,他将我如同抱婴孩儿一般的托抱起来,走向床榻,皱着眉看着傻呆在那里的初七:“初七姑娘,麻烦把那窝暖的棉被给铺上吧!”
“啊?哦!”初七一惊,又是一诈,忙抱着刚从我身上滑溜下来的暖被铺在了床上,绞着手在床尾站着,瞪大了眼看着夜狼把头垂到胸前的我放回榻子上,末了,也亲眼看到夜狼将我光裸的小脚塞进被子中,还顺手将床边放着的小暖炉塞进了我的怀里。
直到他再退出了房间,我们才大眼小眼的回过神来。
“娘娘……”
“初七……”
“您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我抿了抿唇,开不了口。事情,似乎脱离了我想要延续的轨道。
“娘娘,夜狼将军似乎……对娘娘……”吞吞吐吐,初七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了下去:“心存怜惜之意!”
“似乎,是这样。”蹙起了眉头,脱了轨了。
“娘娘,您是要他怜惜吗?初七有些不明白。”
“何出此言?”
“苏乔小姐身世奇曲,感情不顺,偏生温柔纤巧素雅的美貌,我见犹怜。娘娘对夜狼将军如此袒露胸臆,难免他会多想……奴婢嘴快,请娘娘责罚!”初七跪在了地上,自知失言。
“初七啊,倒不是你嘴快,我本来,并不需要他的怜惜,但,我们需要他,有这份怜惜。”窝进了被子,嗡声嗡气的说道:“你起吧,好好休息一下。”
翻过身去,腾开个地方:“上来睡吧,暖暖,留着你的小胳膊小腿儿的,今天下午,好去追狼!”
衣柜门打了开来,黑衣的初一进了来,跪在床榻边儿,隐了的呼吸有些急促,我顿时清醒过来―――这,不到时间啊!
“什么事?”
压低了声音,初一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主子,泽内,不好了!”
揪紧了被面儿,我侧过头来:“什么叫,不好了?!”
初七腾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着初一:“大姐你快说啊,泽内怎么不好啦?才一晚上,长郡主不是带人埋伏了萧破月吗?”
“是埋伏了,沿内河一岸,布置的是密密实实。”
“人没等着?”初七有些惊慌。
“人没等着,泽内如何不好?”我坐起身来,初七忙将小袄替我披上。
沉声看着下跪的初一:“萧破月带着的人,做了什么?”
“主子:萧破月带着的人,身上全部都没有兵器,带着的,是磷火。”初一的话中,还带着惊恐,似乎,她垂着的眸子里,燃烧的全是熊熊大火。
倒吸一口冷气!
冬季干躁,沿内河北岸,全是一人深的茅草,磷火,洒下去,等于见光死!
我可以想象得到,当马上的萧破月,在人将磷火洒满茅草丛时,退开五里开外,一个火把投下去时,那种野火顿生、遍地红光的惨象!
怪,只怪我麻痹大意!萧破月是什么人啊,他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流氓!
失落,顺着脸就滑了下来,初七手脚僵硬了下来,搭在我肩上生硬生硬的咯应着疼痛。
好狠!
泽内不好了,大不好了!一场大火,将泽内与野泽的最后一道隔阂给烧得个干干净净,即使没有人员伤亡,可也把泽内彻底的暴露在了野泽的铁蹄之下!
“那五千兵丁,可还在三岔路口的林子里?”心中警钟乱鸣,顿叫不好。
初一伏下身去:“五千兵丁,成散袖状,沿着内泽北岸,将泽内入口,堵了起来。”
身子委坐在当地,被抽空了浑身力气一般:“果然,低估了萧破月的野心,和破坏能力。”
“主子!”初一压抑下的内疚,终于化作伤痛,低泣出声。
抹去脸上的冰冷的泪水,好你个萧破月,要斗是吧,咱就斗次狠的!
“初一,传令下去:泽内内湖沿岸的人马,全数撤去!”
“是,主子。”另转眼看着初七:“天明去请夜狼,准备起程,从泽内北岸、他袖襟子底下,咱们,闯进去!”
“是,娘娘!”
“退下吧,乏了,养好精神,咱们明天,先跟他打个照面,亮亮剑,试试深浅。”
滑进被子中,拳头狠狠攥起,将恨与悔,咽进肚子里―――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萧破月,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