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妃、苏妃娘娘?!”守在龙游殿御书房外的小太监显然吓得不轻,万万没有想到消失了几个月的苏妃娘娘会突然出现在龙游殿书房之外。
忘了行礼,忘了请安,忘了通报,他现在所做的,只是呆呆的躬身抬头,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看着我。
“放肆!”肖文从偏殿里正好走了过来,看到出现在书房之外的我时,也是愣了一下,比之我眼观鼻、鼻观心的冷静,他倒底还是缺了些道行,不过,也好过这些小奴才们太多了:“苏妃娘娘圣安!”跪于地上,恭敬的磕了头,我身上穿的是宫服,他便行足了大礼,这才起身喝斥小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直视苏妃娘娘,还不快快磕头请罪!”
小太监吓得颤颤发抖,瘦弱的身子趴在地上:“奴才罪该万死,娘娘饶命!”
我微微一笑,眼眸里一柔:“你没有罪,起来吧!”向着肖文问道:“肖总管在宫中一切安好?本宫大孝期间,不敢回宫侍奉君侧,一切,有劳肖总管了。”
肖文受宠若惊:“娘娘言重了!服侍皇上,乃是奴才的本份,怎敢称‘劳’?”客套一番:“娘娘此次移驾龙游殿,可是要向皇上请安?”
我点点头,提到了姬胤宸,眸子里的温度像是突然掺入了寒冰般的冷了下来:“是啊,肖公公去通报一声吧!”
肖文垂首,似乎惊惶于我眼中的寒意,小退了一步,才转过身向书房里走去。
不大会儿,两列宫娥迎了出来,分列御书房正宫门两侧,垂首静立,迎我进门。
看来,我这一身正装扮相,已经透过肖文的嘴上诉给了姬胤宸,两列四称仪仗,是正三品妃子的礼遇。
微心抬腕,搭着我的手,宫裙曳地,马上有两个小宫自后面抬了起来,小碎步敲无声息的跟在我的身后,侍候着当今后宫中,第一个着宫装在非庆典、非早朝时,拜见皇上的妃子。
姬胤宸自桌案上抬起头,我自盈盈而立,端庄淑贵,俏丽的容颜披上了华丽的宫服,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情,然而,这般吸引他视线的人儿,却自周身,淡淡的营造出冷漠的距离感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腹中有胎儿,五月,又穿着规正的宫装,从直立到跪拜,实在是个吃力的活儿,他未阻止、我亦坚持,伏于地上,金步摇晃了两晃,叮铛作响。
“爱妃请起。”他起身,单手抚着我的手,半施力的将我托了起来,灼热的视线垂下时打量了我的腰腹,才压抑住喜悦,十分平静的道:“爱妃已有孕在身,可免去后宫参拜之礼。来人,赐座。”
金丝楠木的软椅,显然本不是这御书房本来的物件,他早有准备,似乎知道我会来一样。
如此,如果他能猜到我的来意,更是省了我一番口舌。
他不问,我不说,沉默让这诺大的书房里,静寂一片,宫女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的呼吸急促起来。
终于,他复杂的眼神再次打量了气定神闲的我之后,开了口:“爱妃如此隆重,来御书房见驾,可是有事要奏?”
我抬起眼眸,冰凉的笑意让脸蛋儿春风盎然:“皇上不是早猜到了吗?”
我的直截了当,比之之前在他面前那个羞怯、温柔、知情达意的女子相去甚远,但多了洒脱大气,胸臆也开阔了起来,原来顺着心意做事,是如此的憨畅,一如在泽内,成功阻击了萧破月那时的神气,坦荡荡。
他沉默,敛去了温柔的俊脸,好看的浮现了笑容,但却不达眼底,那种沉着,让我的心兴奋起来,一如不败高手,终于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般,有着临战前的激赏。
“臣妾,”缓缓一顿,我老神在在,他略显复杂,红唇轻抿,启齿温柔的道:“臣妾如今有孕在身,但终究是在大丧之中,郁郁于心,想要请皇上追封家父,以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原来是这事!”明显的,他虽未松一口气,却也终于是扩大了笑颜:“爱妃即使不提,朕也有此打算。只是追封国丈之事,还需要再推敲一番。”
我点了点头,理解的道:“父亲在生之前,已位及人臣,先皇一品丞相,掌八部司衙。若再追封,恐怕唯公卿、候位、亦或是国丈三途。他老人家一介书生,未曾立过战功,公候均不可封,至于国丈,若加以谥号,惟二品仪妃以让,才可有此殊荣。”
我有备而来,不怕他知晓。
探究的视线在我侃侃而谈时,始终纠结在我的身上,似打量、似疑惑,终于:“那有何难?爱妃如今有了朕的子嗣,进封本就是早晚的事情。眼下又是为了国丈追封之事,朕便拟诏,封爱妃为贵妃,如何?”
不是德、惠、淑,仪妃之列,直接是贵妃,看来他还真是大方,连进两阶。
是想要我推托一番?如果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他就错了。
从软榻上起身,再次伏跪于地上,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意:“臣妾谢皇上圣恩!”
他更是笑得开了,除了眼底的温度无法探究之外,有种高深莫测之感:“‘苏’为姓氏,贵为妃阶,朕,要想个附合爱妃身份与美貌的封号,待朕琢磨一番,明日朝上,便会向天下诏告此事,到时,希望封号能得爱妃欢心。”
虚与委蛇,我磕谢圣恩:“皇上如此疼惜臣妾,深思熟虑之下得出的字,定然是臣妾满意的。臣妾在这里,先向皇上身恩了。”
微心上前扶起了我,我微福了福身子:“臣妾听说野泽王近来抱恙,无暇替皇上分忧解难,皇上勤于政事,臣妾就不打搅了,臣妾告退。”
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愿意与他多打照面,达到了目的,便想离去。何况,如今我有法宝在腹,只消借着它的名仪,我或者还可以逃过往后的朝夕,只盼着能在这未来的五个月里,早日实现政治、与宫廷势力的抗衡资本,那样,我便再不用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