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救我!”萧紫衣被架了出去,一路高呼,姬胤宸果然不让她失望,刚下了朝,一身龙袍未来得及换,跟紧着步子踏进了汀兰宫的这个院落中,身后,小碎步跟着的,正是萧紫衣身边的大宫女玉兰。
“娘娘,放开我们家娘娘!”玉兰上前推开押着萧紫衣的两个宫女,扶起钗发凌乱,妆容花糊的萧紫衣:“娘娘,您没事吧?”
我在宫内,略整理了一下衣裙,才搭着微心的手,走出来迎驾:“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爱妃免礼。”姬胤宸的脸上风清云淡,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急于追问我,萧紫衣究竟犯了何事,要这样被人架出宫去,而且还衣衫不整、如此狼狈。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萧紫衣哭哭涕涕,跪在姬胤宸身前扮起了可怜:“苏妃她仗着权势,竟敢大胆搜查臣妾的汀兰宫,还纵火以图弑害臣妾,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姬胤宸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我身后依旧烟雾缭绕的书房,看了我一眼,才垂下头来喝斥:“紫妃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瞧瞧你眼下的妆容,如此邋遢,还在此哭闹,像什么样子?!”
萧紫衣满心以为,皇上会怜惜她,听她哭诉就会亲自扶她起身,再来治我个大逆擅权之罪,哪知道皇帝根本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当下委顿,趴在地上嘤嘤哭泣:“皇上明鉴:臣妾阻止苏妃搜宫,她便仗着一身武艺,让宫娥对臣妾动粗,这才乱了妆容,请皇上恕罪!”
“恕罪?”我温温一笑,松开微心扶持着我胳膊的手,走上前,与姬胤宸隔着她面对面:“不知,紫妃是想请皇上恕什么罪呢?是宫妃不侍容貌、还是驾前失仪?亦或是,谋害皇嗣、淫乱后宫、大逆不道之罪?”
言语轻淡,没有威怒自恃之意,但却点燃了萧紫衣满心愤恨、和刚刚吃亏受辱的怒火:“苏乔,皇上面前,你竟然也敢红口白牙、满是胡话?栽脏陷害妃嫔,当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无法无天?”我冷冷一笑,才抬起头来,向着姬胤宸走近两步,伸手搭在他伸出的大掌之上,他轻轻一握,眼中瞬间溢满了温柔:“皇上,您晋封臣妾为从一品贵妃,掌管六宫大权,言可有虚?”
“朕乃天子,自然不虚。”
我看着他这般的沉得住气,不紧不慢之下,可以让里面的烟火多烧些时候,反正着急上火的人不会是我:“那臣妾听闻紫妃宫中匿有男人,是否该搜宫以示正听?”
匿有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是谁,我想不用我说,皇帝心中也是清楚的很。此话不假,无需掩饰。
“是爱妃的职责之内。”姬胤宸的目光紧紧锁在我的小腹之上:“刚刚说,谋害皇嗣,此话怎讲?”
我垂下了头,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想是紫妃一心想要救那个人,才昏了头,想将臣妾推撞到桌子角上,不过还好,臣妾的身子不算笨重,倒是害得紫妃娘娘摔了一跤,这才仪容邋遢,架前失仪。”
握着我的手的大手紧了一紧,另一只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肚子:“爱妃没事就好。”那一刹那,从他的手贴上我肚子到离开,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我却感受到了来自腹中小生命的第一次悸动。
我的手忙又抚上了肚子,姬胤宸的大手也在同一时间又覆在了上面,激动与惊喜在他眼角微皱的纹理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那是一种将为人父的喜悦:“可是,皇儿它动了吗?”
我心里冷笑,难道你当真期待的孩子就会是你亲近我们的本钱吗?不过,眼下这一踢动有多么重要,我当然比任何人都懂得利用,当下眸子里划过冰冷,也散发出缅腆的笑意:“它父皇第一次碰它,可能也是高兴着呢!”
姬胤宸的眼眸幽深,划过一丝诲暗,伸出长臂,将我揽于怀中,轻轻的在我耳畔低语:“我,真心的期待着它。”
深沉的呼吸,长长的舒在我的发畔,他的动作愈轻柔,我的身体愈僵硬,忍不住在我推开他之前,他终于退后了一步,盯着地上跪着的萧紫衣:“微心,这紫妃就先按照贵妃娘娘的意思处置,另告谕后宫:贵妃娘娘乃后宫之长,有权利处置后宫任何人与事,不必再向朕请示。”
“皇上,书房里还有……。”萧紫衣不死心,扑上前抓住姬胤宸的衣角,哪知力道太大,竟将我撞的晃了一晃,与姬胤宸交握的手也落了下来。
姬胤宸一脚踢开她,同时大手抓住了我向后倒去的胳膊,将整个人都带进了他的怀里,真正的动了怒,喝斥道:“紫妃再敢莽撞失言,就打出宫去!”
萧紫衣吓了一大跳,皇帝从不曾在她面前这样形色俱厉过,打出宫去,就意味着永不可再入宫为妃、贬为奴籍、圈屋关押、终身囚禁!
我也没有想到,姬胤宸会对她如此严厉,必竟,他一心希望,由野泽萧氏的妃子,为他生下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孩子,这样,才可以让萧氏一族的地位提升起来,这是他过世的母妃的心愿,也是他自己奋斗一生的心愿!
而且,野泽王此刻正在秘道中被烟熏火烤,说不定一时三刻就会命丧黄泉,当真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吗?
“后宫之事虽然要爱妃操心劳碌,但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体贴的吩咐微心:“你们家娘娘平日的营养一定要充足,多备些她爱吃的东西在身边带着,另外,中午和晚上的休息一定要亲自陪着,不可由着她的性子。必竟,想做任何事,体力都是前提。朕的话,听清楚了吗?”
微心忙伏地应了,姬胤宸这才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可以看着萧氏兄妹被我杀一个禁一个而无动于衷吗?
看着萧紫衣失魂落魄的被人拖了出去,我回头望着依旧烟雾缭绕的书房,和还在卖力死抵着书柜的小太监,突然,有一种把萧破月拧出来当场凌迟的冲动——如果,连我这样做,姬胤宸都无动于衷的话,那我,还是坚持着什么呢?直接要他立昭澈为太子,再一剑杀了他后再、自杀,不就结束了吗?
凄凉,此时我的心境,竟然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如果当真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把书柜挪开!”站着秘道入口,看着两个小太监以湿布捂住口鼻,闯了进去,许久,才见他们拖着一个已无知觉的男人,从秘道里走了出来。
修长的身影,凌乱而张扬的黑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犹如一具尸体。
一个小太监胆子略大一点,上前微抬起地上萧破月狼狈的头,探了探他的鼻息:“娘娘,他已经死了。”
心怦的一震,仿佛连最后的力气也被抽干了一般,命运,真就如此,划上终结的句点吗?一口气,悬在喉中,始终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