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贪杯娘子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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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四道目光聚集过来,南祁皇帝眉眼含笑,高深莫测,白墨染嘴角轻扬,耐人寻味,两人都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不知意欲为何。

原先的好胃口消失殆尽,苏醉儿咬到一半的鸡腿挂在嘴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末了只得干笑两声,尴尬地抹干净嘴角的肥油。

好家伙,居然都把难题推给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双方都满意呢?

对于司徒歌她是早有耳闻,此人残暴狠戾,绝对是她招惹不起的对象,可是以臭小子的倔脾气,又怎能容得他的妻子明目张胆收受敌国皇帝的贿赂?这跟叛国投敌有何两样?

秀眉微皱,左右为难的苏醉儿抬起眸来,轻轻扫了白墨染一眼,却很意外的在他眼中读出了一种叫做怂恿的东西,不过是个很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两人相处多时形成的默契却还是让她立马接收到了男人传递给她的讯息。

虽然那双幽深的眸子只是这样炯炯有神地凝着她不说话,但是她想她应该已经领会了他的真正意思。

苏醉儿一本正经地从托盘上拿起那颗绝世粉钻左瞧瞧右望望瞅了半宿,忽然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巴,拧过头来非常无所谓地对着司徒歌道。

“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红宝石而已,既然皇帝陛下如此盛情,民妇又怎么好意思像相公一般不知好歹屡屡推拒?”

一副非常勉为其难的样子将那颗价值连城的粉钻胡乱塞进衣袖中,苏醉儿对周围一片唏嘘之声恍如不闻,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饮起酒来。

虽然她素来对珠宝首饰没有半点兴趣,可不代表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这颗粉钻的价值,估计可以买下东起五分之一的领土了,之所以装成无知村妇,自然有她的道理。

司徒歌可不是一个有耐性的好皇帝,之前臭小子对他馈赠的断然拒绝想来已是他的底线,若是此番她再推拒,恐怕他们二人将有性命之虞。

只是,若她诚惶诚恐地将如此贵重之礼物收下,消息传回国内,臭小子又必将遭到百姓的鄙夷唾弃,背上千古骂名。

既然不得不收,那她干脆就换一个方式收好了。

想来她一介乡野村姑,有眼无珠错将价值连城的粉钻当成红宝石收下,传出去最多也是引起别人耻笑认为她粗鄙无知而已,对于臭小子的名誉却是不会有半点损坏的。

“醉儿,你疯了!如此贵重的礼物你怎么随便收下,快快还给陛下!”

实在没想到这丫头片子演戏竟然可以演得如此逼真,白墨染苦苦压抑着爆笑的冲动,装出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很没形象地冲上前来就要抢夺苏醉儿袖中的宝石,却被小丫头一个闪身避了过去。

“白墨染你个小气鬼,如今我不过是收了陛下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而已,你至于吗?咱们成亲至今,你从来就没送过一件像样的首饰给我,如今别人送我你还不让收,你也忒小气了吧?呜呜呜呜……”

也不管是在何种场合,苏醉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插着小蛮腰一脸气急败坏地指着堂堂军师大人白墨染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说没两句还很无赖地蹲下身子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咽起来,满座宾客无不掩嘴窃笑。

“好了好了,不哭了行吗?大家都看你笑话呢!为夫依你还不行吗?”

小女人一哭,白墨染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赶紧讨好般地蹲下身来,伸手抹去小丫头停留在眼角豆大的泪滴,却在这一瞬间看到苏醉儿对着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那颗泪滴顺势便落在地上。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淘气丫头!

若不是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忍俊不禁的白墨染即刻便会在人前破了功。

本来见苏醉儿如此不识货,把这么好的宝石当成废柴一般胡乱塞进袖中,皇帝司徒歌已经黑下脸来,一副阴沉的表情。

如今见了两夫妻之间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脸上莫名其妙又漾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冰山也有脆弱的一角,再怎么无懈可击的人也会有他的弱点,而今天这个曾被圣景皇帝誉为“不可征服的大山”的天才军师,却在美人面前折了腰,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今日这颗粉钻送得值了!

一场鸿门宴就被苏醉儿这样蒙混过关,有惊无险地度过。宴会过后,司徒歌又以“南祁乃礼仪之邦,理当礼贤下士”为由,赐了一座华丽的宫殿作为两人临时的居所,实际上却是将两人软禁在南祁皇宫内。

只是,瞧这两只被囚禁的金丝雀,却不见有半分担忧之色,反而悠哉游哉地仿佛到了异国度假一般,两个人齐齐摊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丫头,演技不错嘛!”

枕着双臂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对面同样侧转脸,一脸狡黠坏笑的女人。

“还不是多亏了夫君平日调教有方嘛!”

半眯着眼睛,苏醉儿发现这样的距离她刚好可以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将男人俊美的容颜收入眼底。

暖暖的日光照耀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让他完美无瑕的五官更显立体,仿佛刚刚从水下浮出的冰雕一般,闪耀着柔和水润的光泽,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弧度,无不体现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苏醉儿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我脸上粘了东西吗?”

瞅着女人渐渐拢起的眉头还有滴溜溜转来转去的大眼睛,男人疑惑地问道。

“以后没事少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撇了撇嘴,苏醉儿表情怪异地别开脸去。

你说一个男人没事长这么帅干嘛,笑起来还尤其具有杀伤力!

不行,这男人没事绝对不能多笑,那样的笑容看多了,是女人就绝对会中毒!她可不要成为别人的追斩对象,整日亡命天涯!

“女人心,海底针!”

莫名其妙地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白墨染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暗暗地叹了口气,摇头而去。

以苏醉儿的轻功和白墨染的武艺,按理说要偷偷离开南祁宫廷绝对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两人却都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一住就是半个月。

苏醉儿自然是因为素心的缘故。那司徒以南想不到竟是如此宠幸她,自从上次回宫以来,这个好色太子可谓夜夜笙歌,糜烂之极,夜夜宿在素心的宜兰殿不算,就连白天也赖在那里不走,缠得苏醉儿根本找不到单独的机会会见素心,与之密谈,只得一拖再拖等待时机。

至于这白墨染嘛,表面看来似乎是因为苏醉儿而不得已留在南祁皇宫,虽然他从不说真正的原因而她也不问,但是有一点她却是很肯定的:这臭小子留在南祁宫廷,绝对是有目的的!

苏醉儿真正见到素心,是在她进宫后的第二十天,这一日她正在小院子里和白墨染下棋,因为之前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她正要反悔,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司徒以南为了体恤素心的思乡之情特地从水云国买来的婢女珑月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吧,她已经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了,我们谁劝也没用,再这么耗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啊?”

也不知道那珑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晓素心和她之间的交情,一见着她便直直跪倒在地,呜咽起来。

“你且起来,我随你去看看她便是。”

知晓事态严重的苏醉儿赶紧一扔棋子,扶起珑月,两人速速来到宜兰殿。

敲了房门无人应答,问询了左右知道司徒以南三日前因公事出宫去了,苏醉儿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里的窗户全部关闭着,屋内又没有点上烛火,以致于大白天的,宜兰殿的屋子里却好像夜晚一般昏暗,借着白色窗户纸透射进来的一点淡淡的光亮可见,透明的纱帐内坐着一名失魂落魄的女子,手里紧紧攒着一张白色帕子,目光呆滞。

“……素心姐姐?”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早已哭肿的眼睛,一头散乱的发,凌乱的衣物,一身的憔悴落魄,对于床上人儿熟悉的面容,苏醉儿几乎不敢想认。

一别不过半月,伊人竟然憔悴如斯!

“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吓醉儿,你说说话可好?”

在素心身边坐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摇晃起来,苏醉儿满脸担忧。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一定会介意的……他再也不会要我了……”

对于苏醉儿的问话,女人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喃喃自语起来,她手里的白色绢帕,也在这时轻轻地滑落到了地上。

白色的绢帕上一片殷红,上面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如果她没有猜错,上面沾着的应该是女子初夜留下的血。

莫非素心姐姐虽然沦落风尘,却一直保持着洁净之身?

而今她最爱的人却将她转手送给了别人,亲手断送了她的贞洁也亲手扼杀了她在心中奢望已久的爱情梦。

问世间情为何物,情最伤人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理想爱情,又有几人真正有幸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