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翊在李河的床边守了一夜,宋医生的药很管用,这一夜李河睡的很安静,是他所知晓的这几个夜晚中她睡的最深沉的一次,李河住在张翊家的这几天晚上,她没有睡过一个整夜觉,有一次张翊甚至听到她在夜里低低的抽噎,还有一次一个人在阳台吹着冷风发呆,张翊是离她最近的人,也是看的最清楚的人,李河的坚强是硬撑出来的,因为她顾虑张翊,不愿因为自己的忧伤再让张翊徒增悲痛。
两个受伤的人各自用着自己的方式为对方疗伤,而这样的方式就是隐藏自己的伤口,他们都觉得只有自己过的好了,身边的人才能忘记痛苦。
可是,痛苦本身是不会消失的。
天快亮的时候李河醒了,张翊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她看看四周不明白自己怎么在医院,她明明和尹东旭在案发现场啊,她最后的记忆只留在了那杯水上,冰冷的水碰着她温热的唇,紧接着她便不记得太清了。
李河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张翊,他睁开眼睛看到李河已经完全起身站在床旁了,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出去。
“你怎么起来了?赶紧躺下休息,宋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张翊说着就将李河拉回床边。
“静养?”李河满脸问号看着张翊,“我,我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和尹警官在一起吗?怎么到医院了?”
提到这件事情张翊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也不能瞒着李河,便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李河听闻后也不是很惊讶,只是有些愧疚,“看样子是我连累他了,案发现场是我求他带我去的,他三番四次阻止我,却奈何不了我拼命哀求,不是他的错,回头我跟陈医生解释一下吧。”
张翊坐到她床边脸色凝重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想救美宣,我心里也很急,可是再急你也要顾着自己,尹警官想救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种做法实在不可取,李河,你是个女孩子,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虽然他是警察,可他毕竟也是异性,这段时间他对你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一个警察该有的本份,我觉得你也需要避嫌。”
“避嫌?”李河被这两个字吓到了,她与尹东旭之间清清白白,为何要避嫌?张翊向来话少,不多事,连他都觉得要避嫌,那外人又会是什么样的看法呢?“尹警官只是在保护我,我也只是帮助他,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张翊握着她的手既是心疼又是生气,“不,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尹警官看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太关心你了。”
李河反过来安慰张翊,“哥,你想太多了,尹警官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人很正直的,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想法。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美宣,都是想替我们报仇,将犯人绳之于法。我相信他就像相信你一样,所以,你也要相信他,就像相信我一样。”
张翊怜爱的扶去李河耳边的碎发,叹口气只得依她说道:“好,你说什么都好,你相信的人我也会努力去相信他,但是我绝不允许他再致你于险境,另外你不准再和他单独在一起,无论什么理由。”
李河低微一笑,“知道了,哥,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心灵的创伤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你永远也无法在外表上找到伤在哪,它会隐藏的很好,在一个洽当的时机、洽当的地点突然爆发,而那样的爆发是具有毁灭性的。
特案调查队的办公室里,白锦卫气的脸都白了,一旁的尹东旭一言不发,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没瞒住,陈美丽向白锦卫提议换人调查时,尹东旭自个儿把自己兜底了,当时白锦卫就恨不得把茶杯砸到他头上。
但偏偏这个时候组里接了几个大案子,一时半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否则当初也不会把还在休假的他给提前叫回来了,所以生气归生气,这人还是没换成,但是白锦卫对尹东旭下死命令了,坚决不允许他一个人单独去找李河,更不允许与她单独行动,不管任何理由。
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显示着这段时间以来大家查出来的线索,因为犯人留下的证据太少,几乎都要靠侧写,这其中有很多都是由陈美丽提供出的资料分析,所有由她做总结汇报。
“从先前我们得到的线索可以判断以下几点,犯罪嫌疑人是名男姓,身高180以上,身形健硕,性格成稳,精通水电,并且具有一定的文化教养,有车,而且是皮卡类的货车,并且他应该是名公职人员。”
今天的汇报陈雨林也在场,平时他不常与陈美丽打交道,所以对于心理侧写不是很了解,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陈美丽居然将犯罪嫌疑人描写如此细致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你这些都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陈美丽解释道:“案发现场的用品摆设可以推断一个人的身高,一般人的生活用品一定会放在自己顺手拿的地方,而架子上的这些物品高度明显高于李河许多,加上家俱工厂是废厂,水电早已不通,若是请专业的水电工肯定会引起人怀疑,那么他必然是自己修理的,尹警官这边查过水电公司的费用清单,从费用上可以显示,每周都有两天是水量和电量用的最多的时候,李河被绑是自己动弹不了的,水电费的增加一定是凶手这段期间长时间在的原因,而这两天一定是凶手不用上班的时候,在当今浮躁的社会里,能有两天固定休息这么奢侈,公职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还是一个轮班休职的岗位,因为普通的公事一般都是周六周日休息。”
“那车子呢?”白锦卫也对这一点有些疑惑。
“家俱厂不生产床垫。”一直沉默的尹东旭终于开口了,“这张床垫是张双人床,普通车子拉不来,从现场的车轮印也发现了大型车子的轮胎印,所以凶手应该还具有更高级的驾照。”
陈美丽表示赞同尹东旭的说法,但同时她还提醒了他们一点,“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疑点值得我们重视。”
“凶手为什么要放了李河。”尹东旭回道。
“没错,从犯罪心理学上来分析,李河是一件完美的作品,青春、美丽、动人而且弱小,让人极负征服欲又没有危险性,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将她放了只有一种可能。”
白锦卫似乎有些明白陈美丽想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他已经不满足于现状。”
“是的,这个凶手聪明又冷静,立案侦查了这么久,却查不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可见他做事十分谨慎,这样的人一定刚愎自用,对于李河长期的顺从和屈服他已经得不到那种征服的快感,所以他把李河放了。”
尹东旭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接近李河。”
“怪不得他一直蒙着她的眼睛,也不杀她,他就是为了日后相见李河认不出他。”白锦卫恍然大悟。
陈美丽继续道:“所以,这段时间,与李河所接触的异性我们都要十分仔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轻易排除嫌疑。”
尹东旭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白锦卫,“张美宣与李河失踪是张翊报的警,那,他们失踪那天张翊在哪,可有人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尹东旭的这个大胆的猜想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但是他的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陈美丽仔细的想了想张翊也确实符合她先前对凶手的侧写,可是因为张美宣一同失踪,所以他们一直把他当做被害者家属,并未对他做过多的调查。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尹东旭被李河发病的事情给弄的心力憔悴,亚根就忘记了那天晚上在案发现场他还是有收获的,“李河说那人在她胳膊上扎过两针。”
“扎针?”陈美丽的表情异常难看,难道这还是个变态狂?
“扎过两次,然后没几天李河就被找到了。”
陈美丽仔细分析了一下脑海里的图像,从现场布置来看,再加上李河自身的情况并没有任何虐待的迹象,不符合变态施暴者的心理走向啊,那为什么还要扎针,而且只扎两次?
这两针有什么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