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下堂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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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说他到底会去哪里?”夏小雅微微皱着眉头问我。

我颓然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落脚处,他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夏小雅说道:“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床铺也整理过了,说明是他自己走的。他能自己离开不惊动任何人,说明他功力尚在,你也不必太担心。也许我们都猜错了,他的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现在去找丛云修询问蛊毒之事,有准备总是好的。”

夏小雅走了。我想一个人呆着,谢绝了她叫殊儿来陪我的提议,慢慢地走到后花园。屋子里躺久了,浑身都酸痛,反而难受得很。

我坐在一把吊椅上,慢悠悠地晃着,满脑子都是无名。他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万一他离开江府毒又发作了呢?想到此处,我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亲眼确定他没事,我才能放心。

只顾着低头走路,不料却撞上一堵肉墙。我本来就晕乎乎地,这么一撞,更是站立不稳,腿一软,就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心焦火燎的,要去哪里?”是张机,他扶起我:“芝儿,为了身体着想,你切不可再情绪激动了。跟师父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无名走了,我要去找他。”

张机呵呵一笑,和颜悦色地说:“芝儿,你这是关心则乱啊!刚才遇到江夫人,她说了无名的事,怕你冲动,叫我来看看你。你一直是个明理的孩子,这会儿怎么任性起来了?找人的事,江夫人已经叫蓝云去办了。你就好好养伤,不然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

我心里一震,低下头:“是,芝儿鲁莽了。”

张机走后,我一团混乱,内心的两个声音又吵开了。

“完了,你真的爱上他了!”

“不可能!我爱的是苏伟平,我只把无名当做生死与共的朋友,哥们。且不说他为我两肋插刀,就算是一个普通病人,本着医者父母心,我都应该去关心他,是不是?”

“你对他的关心,已经超过朋友或者医患的界限了!你以为焦仲卿会死的时候,你只是害怕;你以为他会死的时候,你却心痛了!”

“是,我是心痛,那是因为我在乎他,把他当做了真正的朋友。”

“那种心痛,是不是跟苏伟平死在你面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就算一样,可是我不可能这么快爱上另一个人!”

“还不止呢!我看你对张鸣峰也有幻想,不然你看到他受伤会什么会难过?为什么总怀念他的怀抱?”

“这……”

“婆婆妈妈可不是你的个性!你何时如此懦弱了?你不是标榜自己敢爱敢恨的么?爱就爱了,有什么大不了?你是觉得对不起苏伟平吗?”

“我……你如此咄咄逼人干什么?给我滚一边去!”

我郁闷地大吼一声,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结束了内心的混战,长长地叹了口气,决定顺其自然,不再胡思乱想。

※※※

张机父子隔三差五地在妙春堂坐诊,其他时间则埋头翻阅大量医书,希望找到有关蛊毒的记载,却一无所获。他们仍是住在江家,方便替我诊治。

张鸣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只要我一出现,他马上就找个借口走开了,连殊儿都看出来他的反常。他这样对我,我心里也难受,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只好听之任之。

夏小雅从丛云修的口中得知蛊毒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开,若是别人硬要去破解,只能弄巧成拙加速毒发。蓝云到处打听,没人知道无名的下落。夏小雅派去打探车旭下落的人陆续飞鸽传书回来,都说车旭就像凭空真发了一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焦仲卿和胡雪零的婚期越来越近,郑玉敏托词忙于婚事,一次都没来过。焦丽卿每次来都拉上赵文,看他们越来越熟稔,我很是欣慰。

张机的药方果真奇妙,我的身体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多了。半个月后,我活蹦乱跳得可以去跑马拉松。张机宣布我痊愈了,夏小雅和殊儿却时刻盯着我,不让我走动太多,不让我做任何事情,也不让我回焦家,硬要我再多休养一段时间。

我在江家无所事事闷得发慌,又记挂着无名,日子着实难熬。

这天好不容易甩掉叽叽喳喳的殊儿,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吊椅上晒太阳。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难得能清净一下,我又想起无名来。最初得知他悄然离去,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心他身体的同时,我越来越愤怒,气他不辞而别,气他一去不回。

想到此处,我恨恨地自言自语道:“死猪头,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

“否则怎样?”身后响起熟悉的带笑的声音。

我用力甩了甩脑袋,说道:“难道我真的老了?竟然出现幻听了,唉!刚才想到哪儿了?”

“刚才你说,否则怎样?”还是那个声音。

我愣了半秒钟,随即猛然回头。银质的面具反射着阳光,晃得我差点睁不开眼。是无名!他惬意地靠在水池的栏杆上,双手叉在胸前,看起来健康得不得了。

我胸中的怒火轰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我跳下吊椅,冲过去就给他一拳,吼道:“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他闷哼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凝结了,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你、你怎么样?我、我不是真的想要打你,你还好吗?”我吓坏了,蹲下身去看着他,手足无措。他刚才不是看起来好好的吗,再说我这一拳又没有用力,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经打?难道毒又发作了?

正在我心惊胆颤之际,他猛地站立起身,哈哈大笑:“上当了吧?”

我的怒火再次被他点燃,二话不说,佛山无影腿就飞了出去。他轻而易举地躲开,笑着叫道:“一点都不淑女!”

我又气又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再说话,扭头就走。

无名追了上来,跑到我前面,一边后退一边说:“生气了?”

我站住,盯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道:“我当然生气!你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一回来又如此戏弄于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的毒有没有再发作?这次回来会不会再走,啊?”

无名收起了吊儿郎当,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俯视着我:“对不起!我……”他不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情绪复杂得我看不懂。

对不起?害我白白担心这么久,回来没有任何交代,只有一句对不起?

我泪眼婆娑地哀怨地看着他,慢慢伸出双手扶在他的腰间。他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兰芝……”

此情此景,风光无限旖旎。

可是,下一秒……

“嗷喔!”他凄厉的一声惨叫,本来满是柔情的双眼瞬间充满愤怒,“呀!你这女人!”

我早已擦干了泪水,有多远逃多远,边逃边不忘回头冲他做鬼脸,然后停住,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女人的眼泪,果然是最厉害的武器!”谁叫你使坏?本小姐的使坏功夫也不是盖的!

他没有追过来,却害怕而紧张地看着我,身体也紧绷起来。

咦,不过是刚才趁他走神之际,我的兰花指优雅地在他腰间卖力地跳了跳舞而已,人家有这么恐怖吗?

“可惜这武器,对老夫却不管用!”一个苍老的声音阴侧侧地说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同时咽喉被一只刚硬如铁的大手死死扣住。他人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很陌生,我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为何要抓我。

我无助地看着无名,传达着我的害怕:你还杵着干什么,快来救我啊!

出乎我的意料,无名没有扑过来救我,反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祈求地看着来人,双眼泛起泪花来!

抓住我的老头是谁,无名竟如此怕他?

无名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来人,并不说话。来人抓得我很紧,也不说话。我又惊又怕,偏偏咽喉被锁住,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默然对峙了几分钟,来人突然哼了一声放开我,并解开了我的穴道。我吓出一身冷汗,双腿软软地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等我定了心神回头去看,哪里还有人!

无名默默地把我扶起来,转身就走。

“无名,你就这样走了吗?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见他又要开溜,我再次愤怒起来,对着他背影跳脚吼道。

他停住脚步,背对着我,不回头,也不答话。我耐心地等待,等待他给我一个交代。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真的想知道?”

我咬了咬嘴唇:“是。”我讨厌这种置身迷雾看不清真相的感觉。

他伸手从胸前掏出一个物事,在我眼前晃了晃:“没错,我身上是中了毒,要靠玉蟾蜍来活命。但它回来了,所以,我没事了。”

“玉蟾蜍!”我瞠目结舌,“它、它、它怎么会在你身上?”

“玉蟾蜍是有灵性的东西,只认一个主人。我把它给车旭,车旭的毒不但解不了,反而会吸收它身上的其他毒性。所以,车旭必须回来找我,只有我,才可以用玉蟾蜍给他驱毒。”无名戏谑一笑,“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更不会感激到要以身相许吧?”

“可是,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否认。”

他耸耸肩:“是你自己乱猜的,我也没有承认啊。别傻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值得无名为她卖命的人,无名还未曾遇到。”

原来是我猜错了,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

我心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却也轻松起来,勉强一笑说道:“你没事就好!不过,就算你要走,也该跟我……不是……该跟江夫人打个招呼,毕竟你打扰了人家那么久,一声不吭走掉,太没礼貌。”

“那你替我转告一声,说无名不懂规矩,请江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必放在心上。”

“刚才那个人是谁?”想起来,我兀自心惊胆颤。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淡淡地说,“我差点忘记了,这应该是你想要的东西。”

我接过来,一边低头打开查看,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只听一阵风声刮过,我抬头一看,无名已经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