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大拇指在中指所戴戒指的环上轻轻一按,毫不犹豫抬手向猥琐男肘部经脉刺去。
这个戒指的指环处有个小小的机关,打开的时候,戒指上方宝石中心会升起一枚小小的钢针,上面淬有剧毒,是醉翁临别之前送给我防身所用。我拿来之后,将剧毒清除掉,换上了麻药。
猥琐男大叫一声,刚一扬手想要打我,一人牢牢抓住他的手,威严地喝了一声:“荒唐!”
那猥琐男正要发作,待看清来人的脸,嚣张的气焰立即蔫了下去,低眉顺眼地说:“植公子,我跟这两位姑娘开玩笑呢!”
来人二十五岁上下,温文儒雅,眉目如画,气度非凡。他微微一笑,抱拳说道:“两位姑娘受惊了,在下曲植,替我家家奴向姑娘道歉,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这曲植看起来不像坏人,却纵容出如此恶奴,想到此处,我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冷冷说道:“光是道歉就了事了么?这样的人渣,起码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吧?”
曲植冷冷地扫了一眼猥琐男,点头道:“姑娘说得对,要如何惩治,姑娘才肯消气?”
“公子,小的冤枉啊……”那猥琐男一脸惊恐地叫屈,突然像条死狗一般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曲植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看来姑娘并不需要曲植为你出头。”又对身后的随从说道:“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等我回去再行发落。”
我冷冷一笑,带回去发落,说得好听,不过是替家奴开脱的借口罢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露在面纱外的眼睛:“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耸耸肩:“不必了吧。香儿,我们走。”
曲植伸手道:“姑娘请稍等。这块令牌,就当作曲植向二位的赔罪。以后但凡遇到这种事,这块令牌可免除姑娘许多麻烦。”
只见玉制的令牌上刻着一个“植”字,我只想早点离开此地,便毫不客气地接过收好,淡淡说道:“那我们扯平了。”
“我那家奴……”
“放心,只是麻药,死不了人。”说罢我不再理会他,拉着瑞香自顾自地走了。
曲植在我们身后突然一身轻笑,喃喃念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好词,好曲,好琴,好歌。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们会再见面?他凭什么如此笃定?
“二位姑娘,请留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刚走出不远,就有人在身后追赶,气喘吁吁地叫我们。
我们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在七星园见过的那老者老林。
我和瑞香相视而笑,心知肚明,我们离赚大钱那一天,不远了。
老林把我们带到一家雅致的茶楼包厢坐下,不多时,一个男人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在下原浩,七星园的老板。”原浩开门见山地说道,“听闻二位姑娘才艺出众,冒昧前来结识。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出乎我意料,七星园的老板竟然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他长得也太阴柔了!那种阴柔之美,甚至超过了焦仲卿。若非看到他的喉结,我真怀疑他是女扮男装。
我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承蒙原老板看得起。小女子刘兰芝,这是我妹妹瑞香。”
“刘兰芝?”原浩眉毛一挑,惊讶道,“姑娘可是来自庐江?”
这次我再掩饰不住惊讶:“正是。”
他拍手一笑:“原某早听闻姑娘大名,只恨远在他方不能一见,不料姑娘竟然来到洛阳,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我跟瑞香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只听原浩继续说道:“当日刘姑娘与西域车大师一战,给我大汉天朝挽回了几分颜面,让人十分佩服姑娘的琴艺和胆识。今日姑娘一鸣惊人,竟令明珊姑娘的表演首次出现空座,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惜原某没有耳福,错过了二位姑娘的表演。”
原来跟车旭斗琴的事竟传到洛阳来了。
我笑了笑:“兰芝并非有意挑衅,实在是原老板身份尊贵,兰芝求见无门,这才出此下策。”
他伸手一摆:“明珊做得过分,姑娘替原某教训她,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某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姑娘呢?还请姑娘看在原某的薄面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心中暗自佩服,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经营出洛阳最好的伶人馆,这识人的眼光和容人的胸襟就非常人所及。
我打了个哈哈:“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无妨,无妨。”
原浩微微一笑,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二位若是信得过原某,原某必能将二位打造成洛阳最红的伎人。”
我心里暗笑,还用他打造?我和瑞香在茶楼随便一表演,就把七星园的场都搅黄了。他这么说,无非是端着施恩的架子,好跟我们谈条件。
“谢谢原老板看得起,不过兰芝和妹妹是自由自在惯了的人,恐怕要让原老板失望了。”我朝瑞香使了个眼色,就要起身告辞。
“何不听原某把话说完?原某绝不会亏待二位,也不会干涉二位的自由。”原浩一招手,一名随从将一纸契约恭敬地递给我。
仔细看过契约,我笑道:“其他条件看起来很不错,不过这演出收益嘛,伎人和七星园三七分成,原老板,这是不是太多了?”
原浩眉毛一扬:“多?”
我说道:“是,太多了,要我说,二八分。”
原浩哈哈一笑:“姑娘行事果真与常人不同,就二八分。”
我手指轻敲桌面,好整以暇地说道:“原老板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二八分,你二,我八。”
他嘴巴一抿,双眼微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刘姑娘真会开玩笑。”
“我保证原老板不会吃亏,总收入比起原来只多不少。小女子多拿一点,那是应该的。”我微微一笑,站立起身,摆高了姿态,“其实茶楼也是个不错的去处,虽然收入不多,倒也轻松自在。”
原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趣味:“如何增加收入,说来听听。”
※※※
吃过晚饭,我宣布了我和瑞香要去演出的事情。
“什么?”张鸣峰皱眉道,“我不同意!”
我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反应,拿出签好的协议,无辜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可是我们已经签约了啊,如果不去演出的话,要赔钱的,可能赔得连裤子都要当掉了。”说罢朝他做了个鬼脸,一副“不服你咬我”的表情。
“峰儿,事已至此,就随他们去罢!能在七星园演出,也属不易。芝儿,到时候为师也去凑个热闹。”
在现代,唱歌演出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多少人用尽手段挤进演艺圈。在古代,艺人不管多红多紫,社会地位却很低下,是让人瞧不起的职业。张机倒看得开,让我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我们出去逛逛。”张鸣峰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出了门。
黑夜已经降临,洛阳的繁华确实非同一般,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店铺点着灯笼在营业,照亮着夜晚的街。
我们默默走了一会儿,张鸣峰面色不善,一言不发。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方,你再不说话就判你弃权,以后不得对正方的正当行为提出任何批评意见。”
“什么正方反方?”张鸣峰哭笑不得,“好吧,我问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先商量?”
“因为我知道你会阻拦。”
“知道我会阻拦,你也照做不误?”他有些伤心。
我叹了口气:“鸣峰,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我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你阻拦的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觉得伶人是个低贱的行业。第二,认为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情,不愿意我去抛头露面。”
“我……”
我打断他:“你听我说,鸣峰。第一,我的观念里,只要是凭自己的双手赚钱吃饭,便是高贵的。至于第二点,我昨天已经说过。如果你认为我这样做刺伤了你男子汉的自尊,那我也没话可说。”说完,定定地看着他。我和他之间的思想鸿沟,必须要跨过。否则,以后我们如何朝朝暮暮?
张鸣峰叹了口气,眼神柔和起来:“兰芝,你总是这么霸道又敏感。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不同意是因为我知道七星园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我担心你应付不来。”
“啊?”这回换我没话说了。
比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成熟了不少。
他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昨天你说过的话,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既然选择了你,我就会接受,接受我家娘子跟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况且,我喜欢你,本来就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头先是我太过紧张你了,忘记了你的本事。你不欺负别人就好了,何时轮到别人欺负你?”说完,不由得笑了起来。
臭猪头,想通了不早点说,害得我白白担心了好半天。想到他一个古人,能有这样的思想变化,实属不易,我不由得冲他甜甜一笑。
只见他目光熠熠,表情怪异,我满心怀疑:“怎么表情怪怪的?你在暗爽什么?”
他狡黠一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不过是说,我家娘子……”说到此处,他故意停了下来。
“臭家伙,又占我便宜,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