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势力的成长必然会有另一方势力的衰败,毫无疑问,崇祯十七年的正月,北京是特别的寒冷,皇城宫殿挑檐背阴处的冰锥长达两米,北风一吹便摇摇欲坠,阳光照耀下万分炫目,只是风力稍大,这些长长的冰锥便跌落在台阶上碎成了数段。
当崇祯十七年的新年如期来临的时候,崇祯皇帝正刚刚度过他三十四周岁的生日。按理说,这一天崇祯皇帝应该非常高兴。但是,面对大明王朝的岌岌可危,内忧外患,他一如既往的陷入了无奈和沉思。
乾清宫外,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庄严的大殿之上,折射出的温暖让几个执勤的太监腰板不免挺的更加直些,殿内的崇祯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偷懒了,也许因为是自己的生日,也许因为太多的烦恼,总之,今天崇祯皇帝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他躺在龙榻之上不愿起床,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大殿的屋顶,他不明白自己勤勤恳恳,大明这条大船为什么在自己的手上千疮百孔。自从孙传庭战败被杀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不断传来,先是陕西落入贼人之手,接着是李自成伪政权的建立,然后是大顺军开始分兵两路进军北京。
一想到百万流寇将要进攻北京,他不免额头渗出了一些冷汗,揉了揉有些眩晕的脑袋,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声疾呼:“王承恩呢,王承恩哪去了?”
身着暖袍的老太监疾步而入,显然他就在殿外随时伺候。
看着面前的王承恩,崇祯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随即他吃了一口点心,面色有些羞愧的问道:“承恩啊,如今这闯逆已经攻入山西,你看,朕的军队能否挡住逆贼?”
王承恩对于眼下的时局并不乐观,如今他提督东厂,对于西北的战况了如指掌,眼下李自成已经亲率大军进攻太原,若是取了太原,整个山西就丢了,那么京师还有什么屏障,靠大同、宣府的那些守兵吗,恐怕面对李闯的兵锋,他们会更多的选择附逆。
“皇上,老奴跟你多年,咱们北京城什么情况没有遇到,只是这次老奴倒是建议先避锋芒,南边,只要到了南边,凭皇上的振臂一挥,天下还不都是勤王之师。”
崇祯长叹一声,“哎,退,咱们就能退到哪里去啊?如今南京虽然扛着明旗,但是人却都是贼人啊!”
“嗯,皇上说的是,不过长江以南咱们还有江西、浙江、广东、福建等各省,再说南京那边来信了,这卓青枫虽然有自立之意,但对于皇上绝对是忠诚无二,咱们借着镇军的船抵达江西,便可以无忧了,至于卓青枫、多尔衮、李自成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只要咱们看着就行了。”
“哦,怎么这里还有鞑子的事情?”听着王承恩的建议,他不免来了兴趣。
“据皇上所布暗棋密报,卓青枫如今势大,已经征服了朝鲜和日本,眼下又吞并了李闯所占领的河南诸地,此时正在秘密调兵,意图可能是关外的盛京,还有刘芳亮的大顺军左营。”王承恩根据各方的消息结合镇军的移动调兵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什么,这厮如今竟然有这样的实力,前日户部还上奏南京拖欠税银四百万两,难不成是这厮有意为之,真是该杀。”吃惊之余的崇祯满面怒色。
“这个,南京方面也有他们的难处吧,自从卓青枫掌握了南京,这税银已经涨到了八百万两,去年江南大旱,粮食减产,卓青枫对外穷兵黩武,造成了钱粮不足。不过南京方面已经承诺,等到夏粮入库,一次性补齐税银,大概再等四五个月就差不多了。”
崇祯突然暴怒,一把摔碎了手边的一只茶盏。“混蛋,再等四五个月,朕的将士拿什么充饥,王承恩命锦衣卫将这厮逮捕入诏狱。”
看着王承恩一脸迷茫,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罢了,朕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这样,你准备一下,咱们出宫转转。”
“皇上,龙体要紧,外面都是些闲杂人士,万一有些不测,老奴就是死也无法承担罪责啊!”王承恩双膝跪地,试图阻止崇祯出宫。
“休得多言,朕又不是没有出过宫,当年朕亲自出塞会盟恍如昨日,承恩照办吧!”
王承恩知道无法阻止,只得派了数十人暗中保护,而自己陪着崇祯出了皇宫。
一路之上大明百姓表情木讷,面色惨淡,显然是多日没有吃饱。崇祯本是散心,可惜越看心情越是烦闷。
走到正阳门外,却发现有一个算命先生在那里打着一个幡子,上书“铁嘴神算”。上前打量,只见此人似乎仙风道骨,不免心生算上一卦的念头。
看到身穿便服的崇祯到来,铁嘴道士招揽道:“请问阁下是算命还是测字?”
崇祯想了想,最后回道:“测字,想问国事如何?”
铁嘴一听国事,不免眉头紧皱道:“国事不可问,请阁下另问他事。”
崇祯感觉有些好笑,这算命先生也如此小心。便冲着铁嘴正色道:“此地只有我等三人,你怕什么,只管测,卦金我付双倍。”
铁嘴看了看崇祯,又看了看一旁的王承恩,便点头问道:“阁下要测哪个字?”
崇祯答道“有!”崇祯本以为,有字意味着“大有”之卦,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就能让大局转危为安。没想到铁嘴大摇其头道:“阁下,不妙啊!这个‘有’字就是大明二字去掉一半,意味着大明江山塌了半边,不妙不妙啊!”
崇祯有些不喜,赶紧改口道:“先生误会了,不是有无的‘有’,而是朋友的‘友’!”
铁嘴一听,眉头紧皱,不免拱手解释道:“友字更不妙!友就是反字出头,反贼有了出头之日,还有大明江山的好处吗?”
崇祯此时倒是觉得有趣,于是笑着改口道:“不是朋友的友,是理由的由!”
铁嘴微微拈着胡须,冥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和‘友’字一样嘛!由是田字出头,种田汉们一出头,那不就是老百姓们都要造反了吗?”
崇祯表示不信邪,再次改口道:“不是朋友的友,是申猴酉鸡的酉!”
铁嘴此时有些不喜,微怒道:“阁下,测字都是一字千金,一个字就能断出来,你何必换了数次,莫非有什么执念不成?”
崇祯心想,“看来这算命就是靠忽悠,万般解释都是牵强附会罢了。”于是呵呵笑道:“这酉字,可有妙解?”
铁嘴长叹一口气道:“罢罢罢!本来我一个算命的是不敢说的,不过你既然非要听,我就说给你听!这个酉字,就是九五之尊的尊字去掉头上两点,去掉脚下一寸,掐头去尾的九五之尊,还能存活吗?”
崇祯一听,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为什么连测数字,都是不祥之兆。他咬了咬牙,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旁边的王承恩也是一脸懵逼,的确是不祥之兆。他不免插话道:“若是曲径通幽的幽,该当何解?”
铁嘴无奈的叹气道:“第一字,已经定了所测之事,你再换一万字,所测都不会改变,幽字就是山中挂着两根绳,乃二人上吊之意!”
王承恩大怒:“你这老头,妖言惑众,当杀。”
铁嘴双眼微闭,尴尬的笑道:“小民不过是就字解字罢了,何谈妖言,我之命,食不果腹,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不然也不敢妄言这些事情。”
崇祯脸色惨白,取出帕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紧跟着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铁嘴看着所测的几字,沉思道:“本来无忧,何须破解,有字只是失掉一半而已,只要不是执念作怪,丢掉的东西早晚都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