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小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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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它在求偶

她轻摇螓首,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将它们分门别类。“做小?我从没这么想过,我服侍七爷,只求心安。”

“你这丫头,是不是太心高气傲了?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早些成亲不是好事吗?”老人无奈至极,不明白为何摆在韶灵面前有一条捷径,她却非要绕远路。

她不是一个人。

她绝不会是一个人。

她一直相信,那个人还活着。

韶灵笑着将黄业安送出院外,转身回屋,将门轻轻掩上。不多久,寂静屋内亮起一盏孤灯,昏黄光亮在阴沉的天色之下,更显苍茫寂寥。

“七爷,下雨了。”

马伯撑着一把伞而来,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庭院,却不曾想过,主子站在韶灵的屋旁,面色阴暗,喜怒难辨。

年轻男人垂着紫色衣袖,墨发如绸,俊脸背着光,无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细小雨滴渐渐稠密,打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无动于衷。

马伯将伞撑过他的头顶,顺着七爷的目光望向那间屋子,他沉着脸将韶灵数落一通,毫不留情。“明明警告过她,她却还是偷摸出去,没个规矩,七爷,您不能再让她胡闹了!”

她总该知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更别提这个地方是多少人都惧怕的云门!

男人无声转身,一手挥落马伯手中的黑伞,径自走入渐大的雨中,幽深眼底闪耀着如火如荼的火光。

头一回,他开始怀疑自己留下她的初衷。

她桀骜不驯的心,哪怕用绳索都无法绑缚,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她墙上每一道指甲划开的痕迹,她深夜以自己之身扎针试穴,她在山林中穿行永不止步不知疲倦地采药……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赎出自己,摆脱他的控制。

阴柔的眉宇之间,染上浓重不悦,他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可惜她并不知恩图报,相反,她以他为跳板,为自己全身而退积极铺路。

多重的心机!

雨水湿了他额前黑发,从他浑然天成的俊美轮廓无声滑下,男人缓缓勾起如削薄唇,怒气在眼底消退。

他止步于园中长廊,手掌覆上朱色圆柱,颀长身躯斜站着,低声沉笑。

早就预料到她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一日,还是来得快了些。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利用他。

该说她天真无邪,还是……勇气可嘉?!

他沉默着望向那幽暗的雨帘之中,看似慵懒淡漠的那双墨眸之中,渐渐涌入几分冷魅的凉意,下一瞬,突地衍生出滔天巨浪的暴戾阴沉,手掌暗暗用力,圆柱之上俨然凹出一个大洞,朱漆映在他的指尖,像是染上一手鲜血般可怖。

他神色淡淡,优雅地收回了手,雨滴从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面孔上滴落,他幽然走到华宇屋檐下,半眯着眼,打量着金丝笼中的凤尾鹦鹉。

“你想飞出笼子去?”指节轻叩着黄金打造的鸟笼,他的嗓音低沉而缓慢,邪魅眼底炽燃诡谲花火,温柔至极地询问。“嗯?”

凤尾鹦鹉一看那张妖娆俊脸,顿时把头埋入脖颈羽毛中去,金丝笼被那根纤长食指轻轻一推,在风中荡着秋千,它尖声大叫,扑哧着金色翅膀,左闪右避:“哇哇,小韶要被拔毛了!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尖利声音划过夜空,随即而来的一场倾盆大雨,将所有的声响,全部覆灭。

翻阅着手中医书的韶灵,蓦地打了个喷嚏,这是有谁在背后骂她?她轻轻一笑,这才放下书,将那一页的书角折上。

窗外天色已晚,雷声在天际发来沉闷闷的轰响,这一年又即将过去,将来……近在咫尺之间。

她突然,好期待。

待她羽翼丰满,她好想要飞出这个地方,飞去久违的世间瞧一瞧——

这世上,许是无人再记得她了吧。

她趴在窗棂口,双臂挂在窗外,冰冷的冬雨,大颗大颗落到她的手心,就像是一颗颗沉重晶莹的宝石,打得她手疼。

她权当做了一回噩梦而已,梦,总有醒来的一日。

每一口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冬日的萧瑟阴寒,阳光有气没力的,洒在整个湖面上,前两日才化了冰的湖水,幽然泛着一道道波光。

韶灵端着茶水站在不远处,男人正坐在桃林中,面对着偌大的湖泊。

清风徐徐,吹动他的墨色发丝,宽大的黑底金纹披风垂到脚边,脖颈一圈黑色顺滑的狐狸毛,将他的无双俊颜衬托的倨傲,高贵的像是误闯入人世间的谪仙。他懒洋洋探出手臂,紫袖翻动,朝着水中投食。

水上一对白鹅,体形优美,身体坚实丰润,羽毛一尘不染,宛若被白雪堆砌而成。

她双眼一亮,疾步匆匆走到男人身后,将茶碗往他桌上一放,眉梢尽是笑。“主上又买了一对白鹅?”

七爷淡淡瞥了她一眼,她上身是一件厚厚实实的白色夹袄,下身着黑色长裙,里里外外套了好几件,清瘦身影依旧不显臃肿。

看她面露欢喜,他冷哼一声,流露轻蔑:“是天鹅。”

韶灵心存疑惑,走前两步细细观望,它们的脖颈长而柔软,也比寻常的白鹅体型更庞大,时而庄重地在水上滑行,时而长颈前伸,徐徐煽动素白双翅,旁若无人地施展优雅体态,像是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跟它们无关。

她突地很想笑,眼前这对白鹅,姿态神情实在像极了七爷此人。果然是——物以类聚。

“笑什么?”猝然一束目光扫过她的侧脸,这是他托人从沼泽地捉来的天鹅,对于喜好的珍奇之物,他素来一掷千金。但凡有幸见过的,人人都说这天鹅美丽高贵,优雅从容,她见了却在暗地里偷笑?!

韶灵收敛了脸上笑容,朝着七爷躬身,正色道:“主上,等它们再长两个月……”

他就知道她在动这个心思!七爷俊眉一蹙,脸色阴沉难看,不给她任何余地。“不许拿它们炖汤。”

她抿唇一笑,专注凝视着湖上风景,哪怕在繁华的京城,甚至是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她也不曾见过这种叫做天鹅的飞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