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两人不再针锋相对,他虽然说话还是刻薄,但对她却再无任何敌意,甚至,偶尔还会不谋而合。
慕容烨的眼底诸多情绪,看不出半分喜怒。“爷问过独眼,他何时想回去报仇,绝不拦着他。不过他跟爷要了郑轻舞,似乎跟这个女人有点渊源,爷允了他,看看他是要郑轻舞死,还是不舍得郑轻舞死。”
“郑轻舞跟郑国公是何等关联?”韶灵望入他的眼底,眼眸轻闪,狐疑地问。
他正色道。“郑国公的义女。”
慕容烨把敌人送给独眼,独眼身怀血海深仇,对付郑轻舞必当毫不留情,更别提独眼因郑国公失去家人,失去右眼,险些丢掉性命,怎么会轻饶郑轻舞?郑轻舞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也不见得比在地牢更舒服。
“七爷真狠心,她必定宁要一死,也不要落在独眼手里。”韶灵淡淡睇着他,眉头轻锁着。
慕容烨稍抬眉梢,不以为然地笑道。“若是独眼跟她有过故事?这事就没这么肯定了吧。”
韶灵的心中涌出层层冷意,苦笑道:“两人明明是仇人……要真是这样,实在是天意弄人。”
慕容烨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感情深了,就由不得他们了,爷见过独眼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很多东西……”
“即便两人有情,也不见得会有好结果。”韶灵固执己见。
“武断。”他轻轻一笑,长指抵住她微蹙的眉心,嗓音陡然转沉。“若是你跟爷有血海深仇,你是打算杀了爷,还是一走了之,或是一如既往地跟着爷?”
“我不知道。”她的心中突地汇入没来由的不安,只因为这个毫无来由的假设,韶灵抬起眉眼,笑着摇头。
“好了,怪爷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是够伤脑筋的。爷也不想跟他们一样,当一对苦命鸳鸯。想看不敢看,想亲不敢亲,想摸……”慕容烨的手还未探进她的衣襟,已然被韶灵一手抓住,还剩半句话没说完,两人四目相接,更是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不能摸。”韶灵接下他未说话的话,眼眸有笑,语气却更坚决。
“你连马瘟病都治得了,怎么不花点心思治好爷的相思病?”慕容烨邪气地一晒。
“若我跟七爷是两家商号,我这边已经连年赤字,七爷讨了便宜还想趁胜追击,吞并别家商号,是不是太贪心了?”韶灵笑着反问。
“你跟洛神别走得那么近,教坏了你。”慕容烨心生不快,嗓音冷沉。洛神若是将她变成一个跟他一样的精明鬼,他要想亲近韶灵,就不如以前容易了。
“还不知是谁教坏谁……”韶灵低声呢喃,轻轻瞥了他一眼,他言行轻佻,对她更是变本加厉。
“反正我们迟早是夫妻,如胶似漆,才会羡煞旁人。”慕容烨得意地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口,双手环住她的腰际,笑声从喉口溢出。
“我没马上答应跟你成婚,你真不生气?”他无论何时,都是一腔情意,韶灵心中发暖,更觉内疚。
“强扭的瓜不甜。”慕容烨勾唇一笑,轻轻拥住她的身子,他若想用蛮力得到她,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他更想要两厢情愿的感情。
闻言,她更是心生撼动,笑着看他,眼神微变,其中的柔情,潺潺而动。
慕容烨一时心动,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双目暧昧邪魅。“你也让爷尝尝,爷得的瓜,到底甜不甜。”
“要是你摘了个苦瓜,岂不是悔恨终生?”她左闪右避,唯有捧着他的俊脸,不让他为非作歹。
“你舍得爷心痛吗?”慕容烨凝视着咫尺之间的俏脸,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软嫩的双唇,脸上一丝玩味之色,说的似真似假。
那一刻她的胸口生出纠缠不清的藤蔓,根本无法解开,也无法言语。
慕容烨趁她分心之际,在她唇上偷了个吻,这才抽身离开。
韶灵没料到他劣性不改,脸上覆上一层微红,威胁道:“明天就给七爷做一盘菜,苦瓜炒肉片!”
“愿意洗手作羹汤,越来越贤惠了……就算你做的菜是苦瓜炒苦瓜,爷也高兴。”慕容烨走了几步,回头一笑,啧啧称赞,那张倾城容貌更是张扬跋扈。他在言语上调情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令人难以反驳。
她目送着慕容烨渐行渐远,唇畔的笑意却迟迟不曾消退开来,心中汇入一点甜,一点暖,一点复杂难辨的情怀。
将门关上,她不再多想,不再理会这般无从解释的心情。
翌日,韶灵陪看慕容烨跟洛神对弈,从他房中离开,已经是二更天,眼前马伯提着灯笼从小径上走过,突地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灯笼滚了两圈,烛火炽燃起灯笼纸,火越烧越旺。
“马伯,你怎么跌倒了?”
她跑着过去,搀扶起他,低声询问。
“没看清路,别大惊小怪的。”马伯的眼神中有一抹什么一闪而逝,他却依旧冷凝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立即甩开了她的手。
“老人家眼睛看不清,晚上出来更是常常会碰着磕着,马伯,我给你送一副药,你坚持服药,就能好些。”她浅笑吟吟地说,并不生怒。
“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想清楚了吗?”马伯被她扶着坐在竹林的石凳上,他环顾四周,见无人经过,他才压低声音,问道。
韶灵敛去笑容,点了点头。“我跟七爷说了。”
马伯的眼底泄露一丝紧张,“没让七爷发觉可疑之处吧。”
韶灵无声摇了摇头,心中矛盾万分。
马伯久久不语,凝视着她眼底的黯然,神色稍有牵动。“你也别觉得委屈,我活了六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要是坏心眼的女子,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从秉性上来看,你跟七爷很相配,多多少少帮得上七爷。七爷骨子里有股傲气,要的不只是一个恭顺的女人,你能了解七爷在想什么,这很好。但我只是服侍七爷的老仆人,到了这个关头,必须给你一个忠告,此事还是谨慎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