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乘风飞扬的浓眉,紧紧蹙着,顺着风兰息的方向望过去,昏昏暗暗的街巷口,那一棵树下,哪里有半个人影,就连鬼影子都瞧不见!
“你睡过头了吧。我会去让人帮你换更新更软的被褥,以后别声张出去,好像说的将军府还不如一家小客栈似的。”
宋乘风的语气诸多埋怨。
风兰息回过神来,半响无语,大树下,她的身影轮廓早已灰飞烟灭。仿佛预示着……她再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翌日。
“玉瑾,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张太后依靠在金丝靠垫上,身旁的金色熏香炉中正在袅袅升起一丝一缕的白烟,客座上正坐着谢宛玥,她见到玉瑾姑姑从宫外赶来,急忙放下手边的茶杯,安静地听着。
“回娘娘,我去了一趟客栈,韶灵不在客栈。”
“那便是搬去了鸣东苑——”张太后神色平静,没有一分起伏,转眼笑着对谢宛玥,解释道。“本打算让你们两个好好见一面,你们年纪相仿,该有很多话聊。”
谢宛玥笑着点点头,对于张太后的举动,自然没半分反感。知晓那个韶灵是慕容烨身旁最亲近的女子,她若能从韶灵身上得知一些慕容烨的喜好,或许能跟他更加亲近。
玉瑾姑姑摇了摇头。“鸣东苑也没人。”
“这倒奇怪了。”张太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玉瑾姑姑走到张太后耳畔,低声耳语。“我去问过客栈的小二,他说昨夜韶灵气冲冲地下了楼,一个晚上都没回去……”
看来,两个人是闹翻了。年轻男女,床头吵架床尾和,并不稀奇。张太后的眼神转沉,韶灵看上去并非怯懦顺从的女人,竟然跟自己的男人,也敢甩门离去。
果然没规矩。张太后的脸上,泄露一丝厌恶。
“宛玥,谢大人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后天的狩猎大会,你也一同前去。”张太后笑着说道,很是仁慈端庄。
“多谢娘娘,我从来没去过狩猎大会,真是好奇。”谢宛玥垂眸一笑,笑容娇美而单纯。她是大家闺秀,出入都坐轿子,哪里骑过马,但一想到能见到那个人的马上英姿,她又几个晚上睡不着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他们男人的事,非要分个高下。我们女人就在旁边喝喝茶,晒晒太阳,拉拉家常……”张太后轻描淡写地说。
“太后说的是,骑马狩猎,原本就是男人的本领。”谢宛玥轻点螓首,双目清澈见底,她不是离经叛道的女子,府中虽有马厩,但她连骏马的鬃毛,都不曾碰到过。
“在远古混沌的时候,男子负责狩猎,女子负责摘果,天经地义。”张太后挑了挑眉,眼前的谢宛玥没有半点心机城府,恭顺温柔,颇得她心。
“娘娘,那位韶灵姑娘,跟慕容公子是什么关系?上回在酒宴上,他们很是亲密。”谢宛玥迟疑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她虽然心思单纯,但并不眼瞎。
“宛玥,男人三妻四妾的本就寻常,她自小就跟在慕容少爷身旁,他收了她入房,不过,她自然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两人还没有成亲,慕容少爷的正妻位子,还是空着的。”张太后粉饰太平,说的很婉转,笑意不曾敛去半分。
谢宛玥闻言,满心失望,虽然跟她怀疑的并无太多出入,但还是觉得心酸落寞。她还没有博得心上人好好看一眼,就要面对心上人的身边早有别的女人这一桩事实?
张太后眼底的笑意转冷,无声喟叹,仿佛觉得有几分惋惜。“你们年轻人,就是看不透。就哀家知道的,你爹不也有一妻三妾,你的大哥谢汉明,不也收了个从小伺候的丫鬟当侧室吗?哀家本以为,你对此事会看的开。”
“韶灵姑娘也是他的婢女吗?”谢宛玥不敢置信地抬起眼,若是少爷跟侍女,从小就相依为伴,朝夕相对,的确很容易生情。就像是她大哥的婢女小绿,被娶做侧室之后,同样将大哥的衣食起居,照顾的挑不出半点毛病。但韶灵的神态,却又分明跟小绿她们不太一样,看慕容烨的时候,也不只有一种尊敬的眼神。
若韶灵只是一个婢女,当慕容烨默许她跟随入宫赴宴,甚至跟他一道坐在酒桌前,便已然默认了她的身份,将她看的很重要。否则,婢女哪有跟主人一道用饭的规矩?!她谢府的小绿,直到出嫁之前,也不曾跟大哥同席吃饭。
“哀家好像听说,是慕容少爷用十两银子买来的。”张太后垂眸,慢条斯理地品茗,这一句话实在是不经意。
既然如此,果真是婢女吗?!谢宛玥的心思萌动,眼神流转,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过老练精明的太后的眼睛。
就算慕容烨如今还不肯认她为母亲,但若是谢宛玥当了自己的儿媳妇,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压制住她。但韶灵不同,哪怕进宫十几日,她眼底的沉敛,处乱不惊,虽然语气温软,但句句带着玄机和深意,依旧令张太后颇为头疼。
只是,她没有搬入鸣东苑,慕容烨自然也不会搬过去。皇上的用心——如何容忍他们故作高傲地无视?!
“玉瑾,你派人客栈守着,若是遇着韶灵,就跟她说一声,狩猎大会,哀家要见她。还有,若是明日天黑前,鸣东苑依旧空着,便是欺君之罪。她是宫外来的,有些事,不能不提醒她。”张太后面无表情地说,看不出一分喜怒。
张太后对自己总是有说有笑,但说起韶灵,却又难掩苛责和冷淡。谢宛玥这么静静想着,她原本就没什么胆识,真不知若不是出在官家,若不是有个郡主封号,她是否也会被张太后看轻……那位叫做韶灵的姑娘,虽没有显赫身份,但却拥有自己没有的勇气跟胆识。
慕容烨不曾离开客栈一步,一天一夜。
他原本正在为宫里的事儿忙碌,但韶灵走后,他的怒气渐渐消散,总觉得她会何时折回来,若他也一气之下离开,兴许又要跟她擦肩而过。
但她还是不曾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