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的眼底,一下子又有了光彩:“对,风侯爷知道是姐姐答应我去的,很高兴呢。对我也很好很有耐心,有问必答,他学识渊博,天文地理都没有能难得住他的……”
韶灵苦笑着摇头,韶光这么一说,风兰息又会以为是她的意思吧。
“姐姐,我昨天答应风侯爷老时间一定到的,你拉着我问长问短,我不就成了不可信的人了?你要真好奇,不如就跟我一道去吧。”韶光有些心急。
韶灵寥寥一笑,婉言拒绝:“你一个人去就好,我手里的帕子还没绣好呢。”
“前天风侯爷问我姐姐在忙些什么,我说在绣花,他问绣了什么,我答了兰草。他很想看看,不如,姐姐哪天绣好了,我去送给风侯爷吧。就说是姐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礼轻情意重——”韶光眼神一亮,突地灵机一动,央求着问。
韶灵笑出声来,松开了握着韶光的手,别过脸去不看他,嗓音清冷。“借花献佛,你总有道理,你怎么不绣?还知道拿我当幌子,我有说过是给他的吗?不能我自己用?”
“姐姐要用,改日再绣好了,不就几天功夫吗?”韶光低声呢喃,垂着眼,看着地。
韶灵沉下脸来,不疾不徐地喟叹一声:“你这个孩子,你不是见过七爷身边的那个荷包吗?送绣件不比寻常东西,很容易让人多心的。我若答应了你,在七爷面前说不过去;我若不答应你,你倒是不成心的,话又说出去了,让你这个男子汉食言又不好,我岂不是左右为难?”
韶光听着韶灵说的有理,也觉得过意不去,没精打采地低着头,嗓音压低了。“那我跟风侯爷怎么说?”
“风侯爷长,风侯爷短的,你要是空手去,也显得我小器了。”韶灵无可奈何,兴许韶光渐渐长大,她的关怀照顾,已经无法满足这个男孩子了。他也会想要有一个兄长,教授他本领和学识,而不只是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身体康健。
“上回给了他一个药包,也许药效快退了,你再从我身边拿两个去,让他安心睡觉吧。”韶灵望了一眼韶光满怀期待的面孔,叫五月将利于睡眠的药包送来,放入韶光的手心。
“我知道了!姐姐还有什么话要传给风侯爷的吗?我可以带给他。”韶光还未朝前走了两步,突地转过身来询问。
“你去吧。”韶灵睨了他一眼,韶光毫无城府,她可不能再多事了。心中暗自盘算,按理说过了四日了,风兰息的病情也该好转,身体也在痊愈了。韶光爱文,跟风兰息走的很近也是寻常,她似乎没理由多心……反正,风兰息是绝不会在京城久留的,也就随韶光去罢。
仁寿宫。
张太后张开双手,玉瑾姑姑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换下身上金色黑纹的宫装,听着身后的人报备了一些事,她面无表情,偶尔听到有趣的,才淡淡一笑。
“你说她整日在仁寿宫做什么事?”
“她在绣花。”一名小宫女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每天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但几天了,一方帕子还没绣好。”
“这么耐得住性子,必然是烨儿嘱咐她了。”张太后笑了笑,眼神平静,却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没有别的事了?”张太后只着白色里衣,坐在榻上,任由玉瑾姑姑给她一件一件拆了盘发上的发簪跟饰物,不动声色。
小宫女咬了咬唇,压低声音说:“韶灵跟宋乘风将军走的很近……还有……”
“听闻她跟宋乘风在西关就认识了,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什么?”张太后幽然地转过脸来,美丽的面孔上,却冷若冰霜。
小宫女据实以告:“还有风侯爷,这回他们几人去骑马,不少人见到风侯爷受了伤被宋将军抱回将军府,伤势可不轻……好像是为了救坠马的韶灵才受伤的。”
“下去吧。”张太后不耐地一拂手,眼神冷下来。
“是,太后娘娘。”小宫女急急忙忙转身出了门。
“玉瑾,你可也听到了,哀家的儿子招惹到的可不是一般女人,这走了才几天呀,就红杏出墙,对着别的男人送秋波了?!”张太后的脸上没有任何怒气,不冷不热地嘲讽,等被玉瑾姑姑拆了头发,才走向内室的雕花花梨木大床。“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庄妃的外甥,那么个平静温和的男人,还对着她起了心思?”
玉瑾姑姑沉默着,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扶着张太后躺上了床,给她盖了朱红色的凤凰锦被。
“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张太后牵动着朱唇旁的笑,说的不温不火。
玉瑾姑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无言以对,伺候着张太后入睡了,才放下金色帐幔,走出了内室。
离开京城的第十日,慕容烨跟随皇帝回了京城,刚过了城门,便向皇帝请辞,直接去了铭东苑。
他只觉自己就像是远离家乡去边城打仗的将军,如今凯旋而归,急着赶回家中,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慕容烨的脚步飞快,一改往日气定神闲的风度,十天不见,他当真是好想她。
他并不抗拒自己的心里,有了这种微妙的改变。
他素来忠实于自己的身体,也忠实于自己的心。
特意没有传一个口信给韶灵,只是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惊喜。
“七爷。”他第一个见到的是三月,粗着嗓子问候他,给他行礼。
“七爷好。”他第二个见着的是五月,甜美笑靥的小姑娘,正坐在水井旁洗菜,打算做晚膳。
找遍了整个院子,却找不到她。
“韶光去哪里了?”她那么在意韶光,必定跟弟弟在一起,慕容烨负手而立,脸色很淡,从容地问了句,不愿让旁人看到他的急迫。
“去将军府了。”
五月笑着说。
那么,她一定也在将军府。
他的心,没来由地卷入了一丝寒意。
“七爷你要去吗?”五月追问,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