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多少次曾经感叹他们无法顺利了解亲事,而如今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她几乎感激上苍不曾残忍的夺取最后让她掉头走开的机会!她竟然想要苦笑着感激,多好啊,他们至少还不曾成亲,至少在世人的眼里,他们还算不上是夫妻!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指腹之下传来细微的刺痛,每每迈出一步,竟像是赤足走在刀锋上,哪怕没有鲜血淋漓,连心的疼痛……她无法自欺。
慕容烨早就听到她的步伐声,她在门外留恋许久,迟迟不推门进来,每一步脚步,就像是重重踩踏在他的心上,他令人骄傲的忍耐力,在此刻竟然一点也用不上。光是等待这一小阵子,他就心中有气,险些无法佯装安睡,若她再不进来,他一定会连靴都不穿就去把她逮住,一问究竟!但还好,她虽然很迟疑,终究是来到了他的床边。
韶灵垂着眼,看着床榻上安睡的男人,他跟每一个晚上都一模一样,轮廓分明,五官俊美,是天下极为出众的容貌长相。
慕容烨闭着眼等待,床沿边却没有任何凹陷的分量,他也察觉不到她再靠近哪怕一步的气息逼近,甚至,他听不到她有任何的动作。她只是安静地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他的床边,若不是他的耳力勉强听得到她小心平和的气息的话,他当真以为摆放在他床边的,是个木雕泥塑,只是雕刻打磨成心爱女人的长相罢了。
她是原本就知道自己的耐性不同常人,特意屏息凝神蹑手蹑脚走进屋子来忍恼他吗?!一大清早就让他没好气地等这么长时间,等她在屋门前踌躇不定就算了,哪怕站在他的咫尺之间,他还要等她……等她开口还是等她离开?
“还知道回来?”他挑高一边的眉,睁开一只眼缝觑她。
韶灵突地一怔,但很快,她敛去眼底的愁绪,笑得温驯,眉眼间淡淡镶嵌恬静柔美,他忍不住彻底睁开双眼,左臂一抬,跋扈地拉她入怀。
“原来你早就醒了。”她笑着说,唇畔扬起小小的弧度,任由他的突然举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若不是他主动出击,她原打算转身出去了,至少……这些天,她自认也将情绪压得很深,她还有理智,还有头脑,还知道慕容烨跟她的杀父之仇没有半点干系,她不该把他扯进来,不该因为仇恨张太后而一并恨着他。
她能做的,唯有这些了。她无法恨他,却也无法爱他。
慕容烨蛮横地拆下她发髻上的银簪,看着她青丝垂泄,微微飞扬,他最喜欢她把长发放下,当她低首聆听他说话时,两侧软软青丝像纱幔,将他笼罩于发香之间。
“昨晚在韶光那儿太累了,没想着竟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她浅浅柔柔地笑,始终没有改变微笑的温度。
“如今再多躺会儿也无妨,反正天还早。”慕容烨搂住她的腰际,将她翻上床,不等她开口,径自将还留有他体温的锦被,彻底地覆盖住了她的身子。
她眼底的笑,突地一闪,但坚持了一会儿,不曾彻底消失。她不曾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就像是曾经几个晚上一样,最痛苦的事就是……她无法去逼自己恨他,做出任何让他伤心伤怀之事,而所有的痛苦,全都只能压在心里。他对自己越好,越是包容,她的苦痛就越无法消减,与日俱增。
“方才过来的时候,我见着玉瑾姑姑了,说要我们进宫一趟。”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来,在京城两个月了,以前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境遇,她都能一笑置之。为何如今,却越来越难了呢?!但进宫也好,她不必在慕容烨的身边,再装睡一次,以免他看出异样。
她的陈述,让慕容烨眸色瞬间转为沉暗,就算此刻唇畔扬笑,笑意亦传达不到瞳心。
“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去,让她等等,也不过分。”他化解她的挣脱推拒,将她环进臂膀间,唇畔温柔如春风,厮磨她微凉的小脸,她因为吃痛而不甚开心,扭头避开他的索吻,他不介怀,不急着逼她承受,吻不到她的嘴儿,贴在她柔软颊边,轻吮慢啄也行。
他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转为轻柔关怀:“一整个晚上都睡在软榻上,很不舒服吧。”
“倒没什么,在大漠的时候,有时候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也就这么过来了。”她弯唇一笑,神色自如,却无法任由他亲吻,兴许……她躺在这张床上越来越无法安睡,只是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纠缠了好几回,那些个令人脸红心跳香汗淋漓的深夜,那些个亲吻,那些个抚摸,那些个拥抱,那些个深入骨髓的占有……已经让她的心,无法继续沉寂安详。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侧脸上,他不再吻她,只是将手臂圈住她的腰际,他神色很淡,言语之中带着很沉重的疲倦。“爷还想眯一会,就当是陪爷。”
韶灵应了一声,并不拒绝,眼神望着屋子里的某一处,没有任何波澜。她说服自己闭上眼,就算睡不着,也只是陪他躺躺。
因为一夜没睡好,她竟然有一瞬,几乎陷入沉睡,但腰际的手臂蓦地一紧,她几乎惊叫出声来!
慕容烨的黑眸阴沉冷漠,望着身侧的女子,她像是受了惊吓,神色大变,宛若躺在她身畔的是一个魔鬼!
“七爷,你的手太紧了,弄疼我了。”她没想过半睡半醒的自己,竟然在慕容烨的面前惊叫一声,她笑的愧疚,轻轻地说。
慕容烨接受了这样的说辞,没有再开口,虽然禁锢着她腰际的手稍稍松了,但依旧不曾抽离开来。
两人约莫在半个时辰后才起身,各自换了整齐衣裳,才去了仁寿宫。
张太后神色平和,凝视着并肩走来的两人,若是在宫里,韶灵的脚步利索干脆,颇有种男子风范。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这个名分?好像你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哀家的儿媳妇了。”张太后冷笑一声,用低不可闻的嗓音清浅地问,侧妃一事韶灵拒绝的很果断,在她眼里,只是又多看到一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罢了。她眼看着两人一步步走上白石阶梯,离殿堂越来越近,她话锋一转,眼眸流转之间,一派上位者的冷漠冷酷。“就算你私底下早就是烨儿的人了,也别把这件事想得这么简单,王孙贵族的身边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要对烨儿一片真心的话,哀家可以让你当他的侧妃。但更多的,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