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烨但笑不语,珊瑚笑嘻嘻地收了这一个银锭子,在心中感叹,果然是大官的出手大方,有了这五十两,足够她歇息好几日,不必每天抚琴陪酒。
慕容烨暗暗舒了一口气,原来并非是她坦诚跟风兰息是夫妻,而是一场误会。风兰息虽然跟她独处,但如今已经及时回去阜城,看来这回……他们并没有任何逾矩的情事。
“月娘跟你们小当家,很谈得来?”慕容烨不温不火地问,看不出他是何等的动机。
“月娘很器重小当家,虽然对我们也好,但对小当家是不同的。她这辈子没有一儿半女,也许是觉得小当家不会让明月坊关门,才想让小当家成为这儿的主人。”珊瑚揣摩着,一脸笑靥,给慕容烨又倒了一杯酒。
慕容烨这回没有将桃花酒一饮而尽,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酒杯中清澈的酒水,一言不发。
二更天。
凤儿已经端来了宵夜,热腾腾的的银耳羹放在桌上,再三嘱咐韶灵要及时喝下,补补元气。
“我喝完就走。”韶灵对她一笑,她从未晚走,这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有时候回到家中,韶光还未躺下,他们姐弟说说话,就要花费大半个时辰。
“小当家,月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叫我转达你两句话。”凤儿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韶灵喝下银耳羹,才轻轻地说。
“我听着。”韶灵放下空碗,神色不变。
“月娘说,官,一个官字,就能压死人。你千万别得罪他。什么事,都顺着他来。”凤儿板着脸,装出月娘老成的语气,轻缓地说。
韶灵笑出声来,拍了凤儿一掌,随即起身,将手边的账册合上。“我要回去了。”
凤儿紧跟其后:“我送送小当家。”
“今儿个就别送了,对了,珊瑚的屋里还有要什么东西,你们连夜送去。”韶灵想起了什么,轻声交代。
“都这么晚了还会需要什么呀……”凤儿笑的暧昧,小脸红红,这个时辰,自然是珊瑚陪那位官爷的时候,忙着呢,不会有人要在这个时候喝茶吃宵夜的啦。
韶灵却因为凤儿无心的一句话,心缩了缩,她的喉咙突地干涩难耐,只能端起桌上的茶杯,将剩余茶水一饮而尽。
他到珊瑚屋里,已经大半天了,至今还未出来,看来是要在珊瑚身边过夜。
她为何还在意?!为何还心痛?!为何还……有些胸闷难受?!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关系了。
她不相信自己可以忘记杀父之仇,她没有这方面的信心。
他们如今的距离,才是最好的吧。
所以,她不该再去管,到底他身边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是她。
永远也不会是她了。
她走在夜色之中,抓了抓裙裾,却又很快无声松开,步伐仓促,夜色染上她的面颊,她的眼底深不可测。
因为比往日回去的更早,韶光刚刚合上书,打算安睡。
“韶光。”韶灵笑着唤着他的名字,握了握他搁在锦被上的手,韶光会意一笑。
“姐姐——”韶光一身素白里衣,少年的面目清俊漂亮,眉宇分明,在大漠跟同伴玩耍,脸色不再过分白皙,当真有了男孩子的模样。他笑着问:“我们何时回去?”
“你想去哪儿?”韶灵却心中咯噔一声,轻轻叹了口气:“京城?”
“我想回那儿。”韶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支支吾吾半天,总算说出口了。
“那儿?”韶灵轻轻蹙眉,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地,她眼前突地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一把扼住韶光的手腕,不解地追问。“要去幽明城?”
“姐姐跟……七爷闹翻了吗?我许久没看到他了。”韶光迟疑地说。
“那里不太合适。韶光,是我最近让你觉得孤单了吧,再过两日,我带你去大漠其他几座城池走一走,见识一下其他的好玩玩意儿。”韶灵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神色一柔,说道,试图安抚韶光的心情。
“嗯。”韶光点了点头,头一回隐瞒了自己的姐姐,其实今天白天,七爷已经来见过他了……他还带自己去骑马,并允诺要亲自教他射箭狩猎。
“你姐姐射箭的本事,也是我栽培出来的,你想尝尝在马背上驰骋,随心所欲狩猎的滋味吗?”当时,慕容烨这么问他。
他竟然点头了。他想,他喜欢,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兴许他依旧不喜欢七爷的轻佻不羁,但他的确折服于七爷的男人手腕,不凡身手。
头一回,他不害怕跟七爷单独相处,过去七爷虽然常常开自己的玩笑,但如今却不太这样做了……姐姐跟七爷,都跟在云门不一样了。
“韶光,你要习惯。”韶灵呼吸一滞,但还是强笑着,也许到最后,他们只能彼此相依,他们是宫家最后的亲人和血脉。
他必须学着习惯,远离所有的危险,不再让她担心的要死。
藏匿在人流之中,也许不是好方法,但只要能将他们的身份彻底的掩埋,是掩埋在黄沙之下,还是掩埋在棺木之下,是她必须面临的抉择。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活着,韶光才能活。
“睡吧,别的事明天再说。”她觉得很累,给韶光压了压被子,心中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韶光无奈地点头答应,躺下了身子,却不曾合上眼,心绪转个不停。姐姐这儿半句话都问不出来,难道他要去问七爷吗?!七爷为何会从京城追到大漠来,他还是不明真相,只是他曾经排斥七爷当自己的姐夫,但时间久了,他似乎早就把七爷放在姐姐身边的位置了。
韶灵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将门反手掩上,突地一人捂住她的口鼻,一手勾住她的腰际,她被逼迫着退后好几步子,撞上了一个坚实如铁的胸膛。
她大惊失色,正欲抬腿拔出短靴中的匕首,却被来人腿一勾住,一掌扣住她的膝盖,害的她动弹不得。
“你是哪里派来的?太后叫你要来取我的性命吗?”韶灵心中一凉,面色死白,毫无血色,她察觉的到自己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来。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可以隐藏好些年,难道上回在京城仁寿宫偷听的时候,已经被查清楚了?张太后最终按耐不住,要手下取她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让宫家在地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