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两人过的极为亲密闲散,一道去了令他们觉得快乐的山涧,漫山遍野尽是春草野花,他将她放置在花谷之中,看她对他微笑的娇俏面庞。他摘下一朵,花瓣是鲜黄色,在眼前像黄金闪亮,簪进她的黑发间。
“好看吗?”她扬起红唇,骄傲地扬起面孔,今日的她着一袭湛蓝色裙子,很是清丽脱俗。
慕容烨拍了拍双手的灰尘,扬眉,一脸笑意,打量着她。
“好看。”他低笑,凑近她,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唇蹭着唇。
多美的风花雪月,美吧?是很美,她差点醉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两人的玉戒在阳光下,发出幽绿的光圈,仿佛像是两个圆环,锁住了他们的人生。
他觑她,深深望入她眼底,她的面容安详满足,眼眸都笑弯了,像轮散发柔黄光量的明月。“我们多像闲云野鹤……”
慕容烨的笑脸短暂凝结,眉峰虽不曾揽拧,然而眸间的阴霾却又鲜明清晰。“我们可以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云门依旧涉及杀人的勾当,但不再以此为主,而是以收取情报为主,红衣卫成为主力军。他这一招,不算抽身而退,而是不希望云门遭遇更多的仇恨和报复可能。
“人太懒惰,会更贪心的,不劳而获,才更可怕。”韶灵笑着摇头,她话锋一转:“云门的账册,怕是堆得比我还高了。”
慕容烨丢下一句,眉宇之间的神态,缓和不少。“我们一起看。”他的确厌恶看账目,过去有老马担着,算的清清楚楚,而如今,他不愿看她一个人太过辛苦。
韶灵狐疑地歪着螓首看他,一脸不敢置信,再三问道:“真的?不会看了一页就不耐烦了吧。”
“你是在小看我?”他拖长了音调,扼住她的皓腕,只因他早就看出她眼底的念头,说了不该说的挑衅,就要溜走逃跑。
“我怎么敢小看夫君的本事?我相信夫君一定很有耐心,我记得屋子里堆了几十本账册,我们今晚连夜看完吧。”她笑的无害,眼神清如水,很是无辜。
几声“夫君”,的确恭维了他,讨好了他,慕容烨俊脸透露出一丝邪气,把她圈在双臂之中:“算了,还是明日早上再看,晚上要好好睡觉。”
“好好睡觉?”韶灵眼底的怀疑,更重了。虽然新婚夜过去半个月了,他几乎每一个晚上都贪于跟她的夫妻情趣,恨不能折腾到天明,害的她只能在午后小憩一个时辰,休养自己不足的睡眠。
慕容烨笑而不语,将薄唇贴在她的面颊上,抱着她一道观望远方的风景。
果然,他又食言了。
错不在野兽太饥饿,而是猎物太丰美。
不过,至少他的确兑现了承诺,陪伴韶灵一道清算积压一年的账目,两人过分乐观,账目足足清算了半个月,才校对完毕。
深夜。
慕容烨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察觉韶灵在抓他的手,他以为她再度遭遇噩梦袭击,急忙睁开眼,韶灵已然蹙眉看他,眼底尽是慌乱无措。
“怎么了?”他同样不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但不敢确定……”她紧紧抓牢他的手臂,五指几乎陷入他的里衣之内,俏眉皱的厉害,眼底波光粼粼,宛若泪光。“我是不是怀上了?”
慕容烨几乎被雷击一般,微微怔然,他没办法故作潇洒,但等等……怎么不敢确定?!先前韶灵说她的身子或许损耗太大,他们也许不会再有孩子。
“回来忙着应付成亲的琐事,一时没留意月信没来,方才我突然想起,觉得事情不对劲。可我……手太抖了,摸不住脉……”她苦着脸,脸色苍白,又急又气,几乎要哭出来。
他鲜少看到韶灵这般无措的模样,她是医者,依靠把脉看出一个人是否怀孕,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他的确察觉到了,她的手抖得厉害。
她在害怕,在不安,生怕希望落空,无法面对他。
“没事,就算是一场空也无妨。我说过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若真有了,自然最好。你若还不放心,我去让人请个大夫来?”慕容烨的眼神平和,让她安心,实在他的心也很混乱,但他是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不能自乱阵脚。他紧紧握住她颤抖出汗的手,笑道。
“不必了,都这么晚了,大夫也肯定睡下了。”韶灵轻轻舒展眉头,将面颊靠上他的脖颈,默默闭上了眼。她身为大夫,无心仇视同行,没必要让早已陷入梦乡的大夫从温暖被窝钻出来穿行于还有些寒意的春夜,毕竟,她并非身患疾病。
方才明明那么害怕担心出错,担心空欢喜,但很快,她不再说话,螓首偏着,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来,白日看完账册的疲惫,再度让睡意控制了她。
她睡着了。
可是他无法睡着。
他是否也曾经有过一丝丝的希冀?!他虽说不喜欢孩子,嫌孩子吵闹,觉得烦躁,但若是他们的孩子……他会喜欢的吧,会宠爱的吧。
慕容烨睁着眼,直到天明,静悄悄起身,下床穿衣洗漱,随后,让三月去就近请个富有经验的大夫来。
“恭喜了,夫人已经有接近三个月的身子了……”老大夫坐在凳子上把脉,看了一眼沉睡的韶灵,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淡淡地说。“虽然过了最该小心的时候,但凡事还是不能大意,听小丫鬟说夫人不曾害喜,那是最好的,寒凉的东西少吃。至于房事……最好也注意节制。”
他看病五十年了,知道很多话提醒了,也许跟没提醒是一样的,但还是每次都要说,哎,烦。
“三月,去支银子,送客。”慕容烨惜字如金,但字字都是重点。
快三个月了……这样算来,是在江南的时候,他好多个晚上不知节制,才有了这样的结果,看来,耕耘总算有收获。上苍竟然还安排了这样的惊喜。
老大夫说要注意节制,这句话,就当没听到。
慕容烨唇角的笑意,无声地一分分扩大,他坐在床沿,伸手将她置于锦被上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