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笑花的红唇,酝酿着最可怕的毒药。“第一个杀的人,就会是他。”
他心中一跳。
她跟乘风果然并非情人。
“你醉得很厉害。”风兰息望向窗外的月色,看似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醉酒的人,总是胡言乱语。”
韶灵笑而不语,只是不曾再看他。
“我独自来见你,不想声张。”风兰息嗓音柔和不少,眼神却很坚定:“方才你在烟雨手里取得的东西,给我。”
韶灵一瞬冷下脸来,眼底恢复清明冷锐。
“今日尸体就会安葬,你留着它没用。”风兰息望着她冷艳的脸,语气冰冷。
言下之意,真相也会随之埋葬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她冷眼相对,并不妥协:“我留着,自然有我的用处——”
风兰息眉头舒展开来,耐着性子说:“韶灵,我知道你很会动脑筋,但你在老夫人面前也说了,这是侯府的家务事。就算要调查真凶,也不是由你越权来做。”
“侯爷,你这么怕吗?”韶灵的眼底,冷光泛滥一片。“怕我有朝一日,当真查出凶手,你来不及保她么!”
“放肆!”他终于被她的言辞激怒,一掌击在桌角,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男人,居然也会勃然大怒。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他说的毫无余地,不再淡漠如水,他虽并不严酷,但掷地有声,不容忽略。
“侯爷想要,我非要给吗?”韶灵无声冷笑,面色如雪,眼底渐渐汇入一丝血色。
“你眼底容不得沙,我不怪你,但你该就此罢手。”风兰息跟她一样坚定如铁。
风兰息若不是看出其中破绽,也绝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可惜,他不想查出真相,只是想维护未过门的妻子。
正因为——一见钟情。
感情,会麻痹一个人的心。
韶灵当下就站起身来,从腰际掏出那一小块撕裂的缎子,丢到桌上,她冷傲地看他,眉目不变。
“听闻侯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希望不是夸大的传闻而已。”
风兰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直到韶灵甩门走了很久,亦不曾起身。他细细打量着这块破碎的缎面,上面浅红色的芍药花,好眼熟。
五指一收,将缎子紧握,他的脸上,渐渐流失掉所有的神情。
直到半夜,他才回到侯府,被管家告知老夫人一直在等他。
他走入玉漱宅,望着半坐在床头的妇人,他笑着问:“母亲,怎么还不歇息?”
“阿息。”老夫人神色一柔,眉目慈祥温蔼。
“母亲,昨晚烟雨来找过我。”风兰息轻轻喟叹,坐在老夫人的床沿,眉目之内有些迟疑。
“你说什么?”老夫人面色大变。
风兰息不疾不徐地说。“她跟我坦诚,她受琉璃的托付,将戒指藏入韶灵的药箱,却不知为何戒子在宫夫人的身上搜了出来。事发之后,琉璃威胁她不许说出实情,盛怒之下,不但动了手,还要把她指给菜市口的张屠夫……”
老夫人不敢置信,若是这些话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她定不会轻饶,可是这是从她唯一的儿子口中说出来,阿息为人正派,从不撒谎。
她摇头,愤愤不平:“这个烟雨定是不想嫁给张屠夫,恶言中伤自己的主子,居心叵测!”
见风兰息陷入沉思,老夫人一把抓住他,甚是心急:“阿息,你难道怀疑这些事都跟琉璃有关?她可是以后要当你妻子的人啊。”
风兰息轻缓地摇头否认,眼底尽是复杂光辉。“我比任何人都更不愿怀疑她。烟雨这么说,也不见得句句可信。”
“那就好了,琉璃受了不少苦,性子里若有点执念,我们也该谅解她,包容她。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老夫人暗暗舒出一口气来,轻声安慰:“往后,她当了妻子,得了丈夫的宠爱和关怀,就什么都好了。”
风兰息不再多言,他心中还有不少疑团不曾解开,他甚至后悔让韶灵去为琉璃把脉,一年多平静无波的生活一夕之间被彻底打破,风波一阵接连一阵,根本停不下来。可如今他既然知道了,很多事,又不能置若罔闻。
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就当了结了,往后谁也别提。”
见风兰息依旧若有所思,老夫人笑道:“明日,我让阿巧来做桌菜,你把韶大夫也请来。”
“不用了。”
风兰息面无表情,这么说。
韶灵扶着洛府的围墙,一步步挪动到正门,她许久不曾生怒,但方才面对风兰息,她却动了气。
门仆正在门旁候着,听到缓慢脚步声,他狐疑探头去看,只见韶灵低着头,走的艰难。
他急忙跑出门去扶着她,热心问道:“小姐,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
“我就是大夫,还找什么人?”她轻声一笑,月色之下,却照亮了她苍白如雪的脸。
她摸到了回院子的路,院里一片漆黑,想来慕容烨还不曾回来,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依靠在长廊下,她身上的冷汗出了好几身,她从十岁时候就知自己留有宿疾,但没想过一走出一品鲜酒楼,她就开始胸闷抽痛。
歇息了半会,她咬牙忍痛,默默扶着屋墙,才推开门,她却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砰然倒地。
桌上一点烛火,窸窣点燃。
慕容烨原本正枕着右臂,翘着二郎腿小憩,听着她在屋外的脚步,今夜她比任何一天都回来的更晚。
他眸光一紧,走至门旁将她横抱起身,轻放在床上,昏黄烛光落于韶灵的身上。只见她眉头紧蹙,紧闭着双目,一脸的冷汗,一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裳,指甲甚至要渗入血肉之躯。
他从未见到她如此痛苦模样,捉住她的手,才觉她双手冰凉。
九岁的时候,她就被一剑穿心,难道是犯了心疾?!
慕容烨冷着脸,解开她的腰带,褪下她身上衣裳,甚至不留一件贴身白绸兜儿,她的白皙身子没有任何遮蔽,就在他的眼下。他神色不变,右掌紧紧覆上她胸口的那道伤痕,望着她紧锁的眉心,心中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