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谢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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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搏命高桥 上

等了半晌,姬十三未等到易红妆开门,喊,敲,皆是没有回应。姬十三叹了口气,这易红妆,莫不是不告而别了?在她房前转了转,窗户紧闭,莫不是走的屋顶?想着,姬十三放下已经半凉的早餐,跃上屋顶,仔细看了看,这屋顶也没有破损啊!莫不是从靠外边儿的窗户走的?

姬十三跳到院儿外,叹了口气,果然,是不告而别了。

正透过窗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看什么呢?”

姬十三吓了一激灵,回头,却又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易红妆脸上的血迹,易红妆又是一个过肩摔,抓着姬十三右臂不放,一脚踩在姬十三背上:“揩油揩的没完没了了?!”

“不是不是!”姬十三吃痛:“你去哪儿了?怎么脸上会有血?!”

易红妆放开姬十三,道:“赶紧,带你的兄弟,走。”

姬十三心中疑惑,迅速爬起来:“怎么了?”

易红妆黛眉含煞:“镇西不到五里,我看到了一队宋军模样的晋军,为首的,正是这洋县县丞甘大福。”

姬十三眉头微皱,思忖半晌,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相告!”说着,跃进窗户,从易红妆房间进了院子。

易红妆见过战争。那时候,大秦皇帝亲征伐陈,就在蜀江南岸娘子峰,那漫山彼岸花盛开的季节。百万大军摆开阵势,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年幼的易红妆看的心底发毛。但那时候,她身边有她师父。

“如果没有战争,那该有多好。我能安心在家里,或是宫里,等着孩子出生,可以每天回家看看,不知道枫儿,今天可又认真识字写字了?不知他斩心刀,练得如何?不知五哥,是否还放不下五嫂?不知大哥,襄城战况如何?......”某日深夜,南陈太子妃望着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语。身旁,是八岁的易红妆。

“女孩子啊!其实不应该打打杀杀,我授你听雨剑,一则你天资聪颖,是个天生的剑胚子,不学剑甚是可惜,二则女孩子虽不应该打打杀杀,但也该学点本事,保护自己。你说你爹娘喊你毛女,这个名字师父不太喜欢,身为女儿身,携良田千亩,红妆十里,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才是幸福的,要不,以后你就叫红妆吧!”初练剑时,那江湖第一人对她说。

伫立良久,易红妆动了,一引剑诀,佩剑出鞘,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踏在三尺青锋之上,往高桥镇而去。不过刚到那院子上空,便被下面的姬十三喊住:“易女侠!姬十三有一事相求!”

易红妆缓缓落地,不顾周围张大嘴巴如看仙人一般的乞活军弟兄,问道:“何事?”

姬十三抱拳道:“这高桥镇除了镇区,周围还有王村、李庄、李山村等几个大的聚集点,但离镇区都较远,姬十三请求女侠,能去通知那些村民,尽快赶到镇上,一起迁移!”

易红妆略感疑惑:“一起迁移?”

姬十三点头。素来话少的姬远道:“这是我们弟兄共同商量的结果,我们本是流民,以乞讨为生,是高桥镇的百姓,接纳了我们,我们才得以活的像个人。如今,战争来临,大难当头,我等不应该抛下此地百姓,独自逃亡。”

易红妆哂笑:“不该抛下此地百姓,独自逃亡?”她看了看姬远:“看你个头,及冠了吧?你可知道,单单早上洋县县尉带的那批晋军,便有多少人?整整六百骑兵!披着坚甲、执着长枪、挂着利刃、骑着骏马的六百骑兵!你们拿什么保护百姓?!那二十多把木刀?还是那六把铁刀?”

姬十三再次抱拳:“这是我们弟兄的事。我们怕死,但更怕有愧。还请女侠答应我的请求!”

易红妆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怒气,嘴上却是应了下来:“行,我去,我看着,你们三十二人,如何护得这一镇百姓!”语毕,御剑而去。

抬头望着那一袭远去的红衣,姬十三眼神渐渐变得坚毅:“姬人,带几个腿脚利索的弟兄,速去镇山,让相亲们打包好细软,准备离开;姬远!速去北部山林,召回进山烧炭的众弟兄;姬孟,速去西河渡,召回给李老板运粮的弟兄,同时联系船家,看能否给卖给我们一些船只;姬燕,带上十个弟兄,速去镇西破败土地庙,打扫一下战场,重点是兵器盔甲,有银子也不要放过;其他弟兄,速速做些馒头烧饼之类的,粮食就不要带了,到时候带着干粮上路。”众人领命而去。姬十三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叹了口气:又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了吗?

姬人的工作开展的并不顺利。大秦发源于泸州,占领如今的高桥镇不过三十余年,镇上许多老人年幼的时候,高桥镇还是属于辽国。后来大秦灭辽,到大秦分崩离析,高桥镇先属韩国,去年归属晋国,都未经历什么战火。仗怎么打,皇帝谁当,管我们老百姓什么事?无非是换了个收税的罢了。我们晋国军队,要假扮宋人来杀我们晋国百姓,然后以此为借口跟宋国打仗?宋国是傻吗?自己国家的官兵不认得?我们晋国人一装他们就认了?把我们杀了,皇帝不收税的?我去年交税交了一两白银呢!整个镇子,一年就是上万两白银啊!皇帝他不要?!

回到大院儿,姬人甚感挫败,姬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为何,统治者都喜欢愚民政策了?你看看,大难临头,尚不自知。”

姬人抬头,眼眶微红:“大哥,这些人,值得我们用命保护?八百弟兄啊!如今,只剩三十二人了!”

姬十三闭眼,抬头望天:“你记得王婶儿吗?就是你那个刻薄的丈母娘。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刚出落星山的那天,姬燕讨回来了一捧剩饭,那饭,便是你那刻薄丈母娘施舍的;还有陈婆婆,那时候我们刚到镇上,我进镇讨饭的时候,她差点摔死,我进去救了她,第二天,她听到我的声音,愣是要把家里仅剩的十几个红薯都给我,说她反正要死了,吃着也是浪费;狗剩儿,那小破孩长大估计是第二个董胖子,才八岁的孩子,在娘亲被董胖子的人欺负的时候,他硬生生在大他十岁的混混大腿上咬下一块肉来......”

姬人眼中泛起泪花:“是啊!高桥镇,似乎,已经是我们的家了。”

姬十三声音哽咽:“家里来了强盗,我们打不过,但是有人不愿意跑,我们便要和强盗们拼命。见血了,家人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愿意跑了。”

黄昏,沃利河畔,冯英大怒:“废物!甘大福个废物!六百人马,去屠个镇子,居然全军覆没!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废物!”帅案被一把推翻,帐下十数位将领皆是心头一跳。冯英起身,转了两圈,伸手指向一位将领:“陈诚,你去!带本部四千精锐骑兵,不用换宋军军服了,径直杀奔高桥镇,而后向东杀到寒江西岸,所到之处,寸草不留!”陈诚走出一步,抱拳领命,未走出帅帐,冯英又道:“记得好好利用那群废物的尸体!”陈诚顿了一步,回头应了一声是,径直走向自己军营。

高桥镇形式不容乐观,行脚帮已经撤离,陈相还算义气,承诺会尽他所能,帮助调用船只到西河渡等待众人撤离。同时撤离的还有如粮铺、当铺等家底丰厚的商人,普通百姓,大多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愿挪窝,他们不信,自己的国家会对自己举起屠刀。

姬燕打扫战场回来,带回了三十几副盔甲,并数十把战刀,乞活军的装备,勉强算是配齐了。

易红妆傍晚便回来了,冷着脸,晚饭也没吃,径直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