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杜鹃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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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盲视(2)

金锐回头一看,孙幽篁俏生生地站在面前,左手挽着一个男子,个子1.75 m左右,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乌黑深邃,整个人透着英气,倒是和孙幽篁的气质般配。

“幽篁啊,很久没来光顾我这书屋了,”金锐笑着说,眼光从挽着的手臂移到男子脸上,注视了几秒,复看向孙幽篁,“不介绍一下?”

孙幽篁倒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介绍:“老金,这个是我男朋友,梁家栋,家栋,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金锐金老板,太极书屋的主人,上次我要写一篇军事方面的文章,那本《血染的风采》期刊我找遍了整个N市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在老金这有了着落!”

“金老板你好!早听说太极书屋的大名,市中心的精神地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金锐和对方握了握手,“不用叫‘金老板’这么见外,你就和幽篁一样叫我‘老金’就行!看,再过几天是金庸先生90岁生日,书屋搞活动,要不要扫个码,参与一下?”

“哟,金庸先生的大作可是我非常喜欢的,我现来扫个码……好勒,那老金,我先进去看看,你和幽篁既然好久没见了,多聊聊!”

“走吧,咱们一起进去!”

进了太极书屋,梁家栋直接去了活动区,孙幽篁目送他过去,转过头,发现金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干……嘛?”孙幽篁被金锐盯得有些发毛,张口都结巴了。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这么称呼我。”

“什么呀?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不都喊你‘老金’吗?难道要我改口喊你‘金老板’啊?”孙幽篁装无辜。

金锐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装,再装!

扛了半分钟,终于,孙幽篁败下阵去,“好啦,好啦,我注意点儿,下不为例!”

金锐见她认错态度好,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说和家栋啊,我们正式交往才半年不到,朋友介绍的……”

梁家栋仿佛是掐着表来的,选好书走过来的时候,孙幽篁刚“交待”完和男友从相识到相恋的经过,付了款,两人正准备离开,金锐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对孙幽篁说道:“有东西你忘了拿!”

孙幽篁一愣,迅速回过神来,看了梁家栋一眼,后者正在翻阅刚入手的金庸小说,于是她飞快地把瓶子放到裤子口袋里,这时,金锐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喂,唐婉啊,这时候找我,什么事?”

“晟毓,糖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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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玉渊“看着”这个冒冒失失“闯”进他庭院的小女孩,觉得非常有意思。

开春了,虽依旧有些春寒,可人的体感整体上渐趋舒适。今天的阳光很不错,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刚刚好,好到大白天的泠玉渊就升起“春眠不觉晓”的感觉,即使没有闻啼鸟,也想数数花落多少。他搭了一身薄毯,正躺在藤椅里小憩,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这个庭院要从主路上穿过两个胡同才能到,除了昔日的朋友,一般甚少有人来这,当初选址在这里,也就是图个清静。

看来是个“不速之客”,估计是没找着道,看着这里花花草草的,还以为是个小公园内,稀里糊涂地就进来了。

想到这,泠玉渊发声了,“谁啊?”

“呀!”声音在一个感叹词后戛然而止,但泠玉渊在眼盲之后,听觉、嗅觉、触觉等都异常敏锐,早已听出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女孩子显然被这一声“谁”吓了一跳,她四处瞎转悠,见大门敞着,院里的布置太像个小公园,很是清幽,就进来了,没想里面住着人。

她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终于见着了“声源”:绿荫下,藤椅上,一个青年男子仰躺在那儿,身上覆着一袭薄毯,容貌清秀,气度温润如古书里走出的君子,正是泠玉渊。她正打量着,泠玉渊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又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女孩子心中的惊诧无以言表,自己就“啊”了一声,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还知道是自己是一个人?她看了看对方,闭着双眼,莫非是在假寐?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是小姑娘?”女孩子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泠玉渊仿佛知道女孩子的心思,主动解惑:“我是个盲人,听觉自然比常人敏锐些,你那一声‘啊’,我就听出你是个小女孩子,至于我说你是一个人,这也不难,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出来。”泠玉渊看上去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女孩子听来就有些近乎神奇了,“你还知道……什么?”她几乎下意识地问出口。

“你刚进院子时气息不匀,扶在院中的假山上休息时,还碰掉了上面的一颗石子,掉进了池塘里,应该跑动或走动了很久;我这庭院位置较偏,显然,你不是特意寻着来的,多半是漫无目的地转悠,无意间走进来的;你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显露出你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隐藏,怕被别人知道,你不问路亦不慌张,应该不是迷路,小姑娘,我说得可对?”

全中!简直犹如亲见!若非对方此时已睁开双眼,瞳孔无神,女孩几乎要怀疑对方扯谎了。

“我刚进来你就已经知道了?”女孩子还是不敢相信。

“嗯,你不用慌,我这院子除了朋友,也没谁来,你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正好为我解解闷。”泠玉渊笑着说,那一笑,暖意直透心底,面前的女孩如沐春风。

“你一个人住这儿?”见对方不责怪,女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是啊,这里环境清静,种种花、养养鱼,悠闲自在。”泠玉渊答道。

“这个庭院全是你自己一个人布置的?你刚才说到假山,那假山也是?我看很大很重的。”

“鱼池边的那座假山,的确很重,5吨呢,不过布置起来也不算麻烦,朋友搭了把手:先用钢管把石头移进来,再用扛杆原理把石头翘上去,接着借助铁凿给假山做造型,最后在假山上种些罗汉松、红枫、迎春花、彩柏等,前前后后花了大概花了2个月时间。”泠玉渊不缓不慢,娓娓道来。

“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儿,不孤单不冷清么?”

“呵呵,刚开始是有一点儿,不过现在早已习惯,不仅习惯,而且享受。”

“享受?”

“独处可独坐,独坐享独欢。”

“独处…可独坐,独坐…享独欢……”女孩反复咀嚼这句话,未几,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

“你进来时看到门口那三个字了吗?”

“嗯,我记得是…是‘明镜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唐代神秀大师的禅偈。这个我知道。”

“小姑娘,你很细心,也很聪明。不错,心如明镜台,独坐可以净心。心净化了,镜子就在心头亮了,模糊了的自己渐渐清晰起来,以便修正和完善。”

“王维独坐幽篁里,李白独坐敬亭山,独坐看似千篇一律,实则深藏奥妙。”泠玉渊顿了顿,吟出一首诗:“有客开青眼,无人问落花。暖风熏细草,凉月照晴沙。客久翻疑梦,朋来不忆家。琴书犹未整,独坐送残霞。”

“明代思想家李贽的《独坐》诗,可是我从里面只读出了孤独感。”女孩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