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白玄亲自去送的,所以很快,回来时白玄带了回信回来。
涂林在信中写了什么白玄是不会去看的,恐怕只有这两人才知道写了什么。白玄道也没见着人,那人看了信,即可就回了信。
回信也只有三句,
涂林君,
想你念你的时候在今天
离你最近的时候在昨天
等你的时候是在每一天
落款宫本保合子,那字迹涂林一见倾心,她是瀛洲女子,却写得出这么好看的章草来,涂林自问做不到,而保合子似乎只是随笔写就,并无卖弄之意。
涂林叹息一声,这一关如何过得去,如何做才能保证自己心里安逸,让别人心里也安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涂林闷闷地把自己关在书房,趴在书桌上打起了瞌睡。
殿试是在三日以后,殿试以后前三甲的待遇很风光,皇帝赐宴,皇后赐花,披红骑马游街,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就是这般。
关于涂林的应考试卷,从童试到会试的卷子都摆在了御书房的桌子上,府试乡试会试的卷子都还在密封当中。
此刻,嘉运帝召集了三省宰相六部尚书,在御书房准备启封试卷,让这几位心腹大臣一起做个见证。
嘉运帝道,这涂林涂蚂蚱应考以来的考卷,此刻都摆在朕面前,这一路上涂林一直以成绩中等示众,但是究竟如何,请杜爱卿你来一一判定。
杜相躬身称是,取了涂林的童试的卷子,道,这位涂林是皇上定的准驸马,他的词赋想必各位大人都有听闻,今天就来看看他的文章。
涂林是嘉运帝钦定的准驸马,科考以后择日将尚云萝公主。诸位大臣心里也很清楚,只怕是皇上现在要给他吹风造势了。
李相道,微臣对涂林的文章很有兴趣。
白相道,诗词歌赋乃文之末技,好文章可以安邦定国,末技不敌也。
几位尚书也点头称是。
杜相道,几位大人说得有理,在御书房,自然只谈治国方略,这童试的题目是如何民不加赋而使国库充盈。
嘉运帝道,这道题出得好,杜爱卿念出来大家听听看。
杜相应言打开试卷,开始念了起来。
自古以来,大周之赋税在于民,所谓民,实则农,大周子民十之八九为农,其余为官商爵军者。
所谓民不加赋,而使国库充盈,窃以为在于开源节流。
大周朝廷赋税在于丁税,田亩税,其次为盐铁赋税,再次为商税,此为源。
供给皇室,官员薪奉,水利工程,水旱赈灾,兵甲粮草,皆由朝廷赋税银两开支,此为流。
开源旨在增加朝廷收入,丁税田亩税不可加,盐铁税关乎百姓生计,不可加,唯商税与尚有余地。
大周之内,南船北马,商贾往来,调济天下货物,盈利所得可十取一二,此为商税。商税分行商与坐商,行商奔走天下逐利四方,坐商以商铺为介取货物溢价之利。
如何计税,取精通算科之士,设州商税司,颁发行商公文,会计各州行商年岁盈余,十取一二,偷漏税者,罢免行商公文,禁止其货物运转通关,五倍罚并坐罪。颁发坐商公文,估其溢价,税之以月计,十取一二。
此两项朝廷取之,可抵天下丁税田亩税矣。
大周之外,瀛洲海外,异域草原,南海之地,无不爱大周之丝绸茶叶瓷器铁器,每岁自大周输出,其总价不知几许,以万万计不为过,朝廷未取分文。
瀛洲海外,异域草原,南海之地,输入大周之皮草马匹,珍珠香料,铁木玉石,总价亦不知几许,朝廷未取分文。
朝廷可于边蕃各州,设边商税司,各卡要道,进出皆可税之,边军日夜巡逻,稽查走私,五倍罚之并坐罪。
此两项朝廷如取之一二,可抵朝廷朝廷一年赋税所得。
视如今,大周商税之源,只在于各州路卡,何其陋矣。
既取商税,则利商人,行商坐商公文皆由朝廷户部所制,商税之外,再无杂税。杂税再起,如杀鸡取卵,商之不存,税从何焉。
此为开源,源头增加,赋税增加。开支即流向,流向不控,开源何益。
灾荒战事不起,朝廷收支可控,但起,如填深渊,所需钱粮不知增几何,日久,国库必然疲敝。前岁水患旱灾迭起,朝廷花费甚巨,国库虚空。
皇室供给,向来无度。皇命所指,国库随取。各州贡税开支于朝廷皆有度。百姓户籍收支,亦有张有弛。
然则皇室供给,衣以锦贵,食以精荣,立朝千年以为惯例,定官哥钧汝,此五窑,专为皇室供瓷,千挑万选,只取精品,耗费几何,朝廷自知。
苏杭湖蜀楚,此五地为皇室供绸,滁端湖三地为皇室供文房四宝,名山大川为皇室供茶,南北运河驰道为皇室供粮,耗费几许,朝廷自知。
倘使皇室开支有度,有张有弛,日常所需不必锦上添花,不必精益求精,每岁开支有度,何愁开源无益。
大周众官员俸禄所需有度,水利工程所需有度,灾荒战事,所需无度,然人力可及。唯为民计,使无加赋,倘使百姓家有余粮,则灾荒可逆矣。
且修法度,大周天子牧民,一取一舍,关乎天意民意。历代天子皆以仁孝表率天下,又加以勤简,使天下同德,则天下大治,大周千秋万代可矣。
杜相读完这篇文章,便与诸位同僚一起陷入了沉思。
嘉运帝沉思良久道,好一个皇室供给有度,好一个百姓家有余粮,灾荒可逆,好一个天下同德,则天下大治。
杜相心里道,难道这小子早就知道了会做这个驸马,不然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说皇室。
李相道,涂林此子大才也。臣身居高位,对于朝廷开源节流,见解不如其十一,不敢说此子乃宰相之才,臣汗颜。
白相道,臣此法可行,只是皇室这一块,还请皇上圣裁。
几位尚书大人也同时附议。
嘉运帝笑道,朕这个皇帝如今是大周最大的蛀虫了,你们不敢说不敢管,如今有人说了,你们还是不敢说不敢管。
杜相道,皇上乾纲独断,这个大周都是皇上的,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本也应该。
白相道,杜大人此言有理,臣附议。
李相笑道,臣附议。
嘉运帝笑道,涂林那小子私底下偷偷地与朕讲过一个办法。这五大官窑与五大官织局皇室不再独享,所产瓷器与丝绸大部分允许售卖,所得利润供给皇室开支,不再向国库伸手了。
杜相道,此法妙哉。
嘉运帝道,朕自己赚银子自己花,花多少你们以后不用管了,赚不到钱朕也不会找国库要了。
杜相道,还有一首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诸位以为如何?
嘉运帝道,刘爱卿此前的诗集也有了这么一首诗,你且说说看。
刘尚书正气凛然道,禀皇上,涂林大才,此诗必然是他所作,臣不记得有写过这么一首诗。
嘉运帝道,当真?
刘尚书道,听了这篇文章,臣当真得很。
嘉运帝笑道,来日殿试朕还是要问问他这首诗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