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从最初慌乱中恢复过来的夏朝士卒,逐渐显露出他们狰狞的面目,楚军士兵在训练上的严重不足很快体现了出来,当初靠着血性凝聚起来的优势正在逐步消失。
最为严重的是,夏朝元帅灭里得知胡脱虎部被围,已经从包围虎牢关的大军中,分兵五千火速救援过来,此时虞桥楚军已处于两难境界,继续战斗下去,将很快身陷包围。但撤退将使西牧一线广军朱归华侧翼遇敌,而夏军还可以趁势直取西北、中化两地,进而攻击虎牢关。
吴剑、王龙和章玉三个领兵大将互相看了眼,忽然相视一笑。
“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王龙微笑着说道:“王老弟,章老弟,咱们三个能死在一起,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吴剑笑着说道:“王将军,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特别讨厌你,觉得你这人又狂妄,又自大,当时的想法就是狠狠地抽你两个耳光。”
王龙大笑起来:“我又何尝不是,那日我和章老弟说,总得找个机会把你除去才行,省得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生死关头,这些楚国的义士浑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头,所有恩恩怨怨,都在这一笑之中化解。
“兄弟们,掘堑濠、筑土城,咱们在这和蛮子拼命!”王龙大声道,接着对吴剑说道:“老弟,麻烦你带着本部精兵,将蛮子击退三里!”
对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吴剑想也没想,刀尖指向前方,厉声道:“铁残阳、虚不二、吴天往左,虚空、王亮、顾呆往右,周文一随我中军正面进击,给我把蛮子击退三里!”
八员骁将齐齐发声呐喊,带着五百悍不畏死的楚兵山呼海啸一般冲了上去。怀都眼见楚军阵脚挫动,正欣喜间,忽见几百敌人潮水一般向自己蜂拥而来,茫然间不知道楚兵想要做什么。
五百楚兵个个都睁着血红的眼睛,豁出了性命一般,人人舍生忘死,奋勇争先,在元兵中来回冲突。不断的有楚兵倒下,但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周围总会躺倒着几具蛮子的尸体。
王亮右胸中了一箭,所幸如肉不深,他反手折断箭杆,放眼看去,见是一个蛮子总兵躲在一边施放的冷箭,顿时大怒,暴吼道:“蛮子安敢伤我!”
千军万马中,王亮对周围刀枪不闻不问,一匹快马径直冲到那百户长面前,那蛮子见伤了楚兵将官,正高兴时,忽一见一个血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兵器,一个人已被王亮刺中,尸体被高高挑起在半空。
王亮把尸体抛出,大笑道:“区区鞑狗不过如此,千军万马能奈我何!”
见王亮抢尽了风头,脱密尔左右看去,看到怀都在几十名将校护卫下指挥着战斗,脱密尔闷声不响,催动战马,闪电一般冲到怀都附近。四个夏朝士兵慌忙上来阻截,被铁残阳接连刺死两个,剩下两个看到势头不对,正想掉转马头,铁残阳马快,转瞬追上,一枪一个,两个夏朝蛮子都从马上落下。
怀都看到死对头勇猛如此,魂飞魄散,不敢正面交锋,匆忙间让部下阻挡,自己慌慌张张的向后面败退下去。
吴剑见机不可失,奋声大叫道:“蛮子逃跑了,蛮子逃跑了,怀都被杀死啦!”
楚兵齐齐一声欢呼,元兵不知真假,心头慌乱,又看到怀都将军从战场上失去了踪迹,只怕当真是被汉人杀死,哪里还有心思应战,竟然齐刷刷败退下去。
“穷寇莫追!”吴剑说道,此时他将蛮子击退的任务已经完成,又看到部下伤亡甚重,五百士卒起码死伤已经超过两百,赶紧阻止住了已经杀红眼的兄弟。
蛮子败阵,王龙急忙指挥士兵挖掘堑濠、修筑土城,准备在此地长期抗击夏军。这一仗虽然击退夏军,杀伤蛮子七百余人,但东军和吴剑本部兵马也死伤五、六百人,本就薄弱的兵力更显不足。
到了夜间,五牧方向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朱归华的广军被夏朝人团团围困,几次冲击都被打退。而逃跑到五牧的李全,将本部兵马迁到了一条河对过,又以上司的身份,居然战前不准朱归华掘沟堑设鹿角,在激战最酣的时候,竟然隔河观望,不发一兵一卒。
“吴老弟,章玉兄弟,蛮子援军已经赶到,最迟到明日中午,对虞桥必成合围之势。”王龙将吴剑和章玉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忧心忡忡地说道:“蛮子军力数倍于我,来此前我军又未多带军粮,两日内粮食必然告馨。兄弟是决意死在这里的了,但朝廷可用之兵已经不多,还巴巴的指望着我们,大楚的一点精血尚需保存。吴老弟,今日夜间,你带着本部兵将即刻向平江撤退,或去虎牢被,或去中化。章兄弟,你带五百人赶赴五牧,援救被困的朱华,而后向虎牢北撤退,向太后和圣上报告这的危急情况,让他们早日撤出虎牢北。”
说完,象是恨恨的说了句:“,真不想去救朱归华这王八蛋,平日里总看不起咱们东军,这次算便宜了他!”
章玉才想反对,王龙不容反驳地说道:“在这我的官职最大,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是抗命不遵。两位兄弟,总有人会死,总有人要活下去,和蛮子继续拼杀,来卫护咱楚人的江山,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吴剑默然不语,他知道北关之战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性了。王龙说的对,总得有人活下去,去完成那些死者没有完成的遗志,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王将军,吴剑先走一步!”吴剑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地说道:“就算千万人骂我是懦夫,骂我是逃兵,我也走了。他日吴剑必从西北带着我楚人大军杀回来,为王将军,为东军兄弟报仇雪恨!”
“兄弟,保重!”王将军重重的抱了下吴剑:“可惜再不能和你一道杀蛮子了,他日到了清明,别忘了给老哥哥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