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很快就习惯和那几只狼崽一样的饮食生活了。二毛逮了一只野兔子,刚开始吃的时候,米米不知道怎么下口,可是他看了看狼崽儿后,马上就学会了用手抓着,用牙去啃去咬。米米的适应能力真强,几天的时间里,他就会跟着老狼到山下的泉水边喝水,也会跟着母狼在地上练习打滚、跳跃、奔跑。
米米在狼洞山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很快地学会了狼的语言。
他成了一个“狼人”,有着狼的坚强和耐心,也有着人的外形与肌肉。
他能够听懂二毛和大脚之间说的每一句话,也能张开嘴巴用狼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他和那几只小狼或者说和所有狼都不同的是,米米是用两只脚来行走的。而其他的任何一个动物差不多全都是用四肢来行走的。
米米还是一个有思想的狼人。他的思想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是来自他的“养父养母”,那两只老狼的教育。
我在前面说过,狼二毛不是一只普通的狼,他的妻子大脚也不是。
狼二毛和他的妻子出生在内蒙古草原上一片水肥草美的土地。在很小的时候,他们被猎人捉住了。他们被送到了春江市的动物杂技团里,这个团也叫马戏团。他们在这里接受了整整一年的训练,这一年的训练是极其艰苦的,他们会钻圈,会识字,会像人一样吹笛子,打鼓,他们甚至会用两只脚走路,会骑自行车,他们头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花衣裳,在舞台上表演杂技时,总能赢得一阵又一阵观众的掌声。
狼二毛和他的大脚坐过飞机、火车、轮船,跟着动物杂技团走遍了世界各地,他们在灯火辉煌的舞台上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岁月。
杂技团里那个长着大胡子的教练是一个非常有办法和智慧的老头儿,也是一个一生没有娶妻生子的孤老头儿。他把二毛这两只狼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和狼吃住都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大胡子知道二毛他们喜欢吃肉,杂技团给他们的定量肉是不够吃的,大胡子就省下自己的钱给两只狼买肉吃。为了训练狼二毛和他那个亲爱的伙伴儿,大胡子让他们听广播,看电视,甚至让他们看报纸。那个大胡子的嘴一天也不停地和他们说着话,说着人世间的社会新闻,也说着市井庶民的喜怒哀乐。
二毛和他的恋狼大脚经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与大胡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听懂了大胡子的话,甚至真的通了人性。知道了人间冷暖和世态炎凉。大胡子的一个眼神他们都会明白其中的含义,一个简单的手势,两只狼就明白了他们该去做什么。所以,在动物杂技团里,二毛和他的恋狼大脚的表演,一直都是团里最精彩的节目。他们的节目曾多次上过电视,他们的彩色照片也曾多次被刊登在许多儿童喜欢的画报封面上,许多小朋友曾给杂技团写信要和他们交朋友,小同学们甚至给他们寄钱,让杂技团的团长给这两只优秀的狼演员多买一些好吃的。
二毛和他的恋狼大脚的生活的重要转变,来自大胡子的去世。大胡子教练年事已高,在一次国外演出中,突发心脏病,再也没有抢救过来。
大胡子去世之后,二毛和恋狼大脚连续几天都没有心思吃饭。他们甚至没有心情到舞台上再去表演。
接替大胡子工作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姓赵的姑娘,这个姑娘戴着一副眼镜,整天把嘴唇抹得通红。“眼镜”一开始就用鞭子和电棍与二毛他们打交道,那电棍大胡子的家里也有,但大胡子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使用过一次电棍。在大胡子死去的第二天,二毛和他的恋狼大脚还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难以自拔的时候,那个抹着红嘴唇的“眼镜”,便开始用电棍狠狠地击打着两只怀念主人的狼。
那电棍击在身上像钢针刺一样痛,“眼镜”并不放松,腾出另一只手把鞭子像雨点一样地朝着他们打去。一道鞭子下去,他们的身上就是一道伤痕。那道道伤痕都会滴出鲜血来,血是红色的,把狼背上本来是黄色的毛都染成红的了。
那天晚上,眼镜瞪着两只大眼睛对他们说,你们再不好好演出,我就用电棍电死你们,要不就用刀子把你们杀掉。二毛在单独与他的恋狼大脚相处要时说,我们跑吧,不能再在这个杂技团里受罪了。
他的恋狼大脚同意了。
第二天,这个动物杂技团要乘坐一个火车到另一个城市里去演出。
人,是坐在车厢里面的,就是那种客车,里面有空调,有座位,而作为演员的动物们是坐在货车上的,他们被圈在一个个笼子里。
二毛和他的恋狼大脚所在的笼子是用结实的木头做的。二毛在大胡子当教练的年代,不用放在木笼里,他们也不会跑的,就是让他们跑,他们也会回来的。可是这次,狼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杂技团,不,是要离开人类。他们下了决心后,就开始待机寻找逃跑的路线。二毛在大胡子的房间里曾经看过地图,他能恍忽地辨别方位,当然,对地理方位的敏感,也是狼的一种本能。
刚上火车的时候,二毛就开始用自己的锋利的牙齿来咬木笼的下端。他的牙齿像锯一样锋利,咔咔咔,不长的时间,就把木笼的底端咬开了。
火车一会儿钻山洞,一会儿过大桥。二毛从那车厢的缝隙中,能准确地辨别出火车是行进在城市里,还是行在乡村、荒野和森林。他那与生俱来的辨认方位的本能告诉他,现在的时间,正是火车穿过一个森林的时候,二毛用爪子猛地拉了一下自己恋狼大脚。他左右环顾一下,其他的动物都在打着瞌睡,轰隆隆的车轮声是那样的枯燥而让守卫们放松警惕。二毛把笼子用牙咬开了,他耸了一下肩,先钻了出来,然后拉了一下大脚。
他们从笼子里出来了,望着火车车厢外面的匆匆掠过的树影,二毛说,等一会儿火车上坡的时候会减速的,我喊一二,咱们一起往下跳。
就在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只狼从火车上腾空一跃,在地上轻轻地打了一个滚,便消失在密密的丛林里了。二毛和大脚白天潜伏在林中的沟壑里,到了夜晚便开始长途跋涉。他们跑呀,跑呀,终于跑进了这个原始森林里。
二毛和大脚把自己的这段不寻常的往事一遍又一遍地讲给米米听。
米米在这一对狼的呵护下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