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的床睡得太舒服,又或者是昨天打扫屋子太累,庄镇隆这一觉就睡到了快中午了。醒来的时候,舅舅黄安已经出门去了,昨晚说要搭建的洗澡隔间也已经搭好了。桌上放着的三个煮熟的红薯,估计就是舅舅准备的早饭了。庄镇隆在井边洗漱完,自己一个人吃完早饭,就到张家的各处的田产和作坊去走一走。现在已经算是二爷的伙计了,以后肯定没少和这些打交道,出去走走也好熟悉一下田间地头和作坊的实际情况,以方便日后的管理。
另外一边,黄老太爷正在家里摆席请张永年喝酒。黄老太爷请来了自己各房的其他兄弟,还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婿一同来做陪。黄家各房兄弟张永年是不太了解,但他的儿子和女婿自己可是熟得很呐。当年就是这个大儿子黄龙文,被抓进大牢关了二十几天。要不是因为两家沾亲带故,张永年顶着压力把他保下来,这小子当年可能就被打死在和平县了。
黄老太爷的女婿叶铭,当时是在张永年手下的警卫队里工作,就是这小子带着黄龙文的弟弟黄龙富携老太爷的亲笔信来找的自己。由此,让张永年觉得印象特别深刻。
酒桌上无大小,不管是长辈敬晚辈,还是晚辈敬长辈,这个酒都必须要喝下去。闽南人最喜欢的的就是酒桌上打通关,不管谁来打轮流下来以后一桌人都得喝得醉醺醺的。老太爷年事已高,不能多喝酒,他的份量全让两个儿子代替了,自家兄弟里也没几个能多喝的。从中午开始喝到下午快三点了,桌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休息了,最后只剩下了清醒的老太爷,半醉的张永年和女婿叶铭在聊天说话。
叶铭爱酒不管喝了有多醉,他都想举起酒杯给别人敬酒,他端起酒杯敬张永年道:“老长官,我再敬您一杯。”
张永年和他碰了一下杯,然后说道:“可再不能喝了,这杯喝完便好。”
“在家里高兴……嗝~多喝两杯,没什么要紧的嗝。”叶铭都喝得直打嗝了,黄老太爷看不下去,赶紧招呼人把他搀下去休息。刚起身走到门口,恰好丽桃夫人过来找张老爷。
“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啊?”叶铭问搀扶自己的随从。
随从毕恭毕敬地回答:“姑老爷,那是张老爷的三夫人。”
“哦~”叶铭恍然大悟,心中有些妒忌:“这张老爷都年过半百了,居然还找了个这样撩人的水查某做老婆,真是可惜了这美人,大好的青春来陪这么一个糟老头子。”
真的得不到的总是最渴望的,也正是因为美女没有配自己,所以很多男人看到别人的漂亮妻子都会觉得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叶铭也不例外。
黄老太爷见丽桃夫人过来了,忙招呼她坐下,丽桃向老太爷问了个安,然后轻轻地坐在了张永年身边。黄老太爷见二人都在场,正好也可以提一下心中所想的事情,说道:“侄儿和侄媳妇都在,我这老家伙心里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提。”
张永年一听老太爷的语气,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情,便正身危坐,问道:“老太爷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提出来,看老侄能不能帮忙。”
“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侄儿别这么紧张。”
“既然如此,老太爷您就直接说吧。”丽桃夫人笑着说道。
老太爷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也是我那大孙子宗保让我提的,他说他见过侄孙女儿,打心里非常喜欢,想让我来跟侄儿提个亲。”
张永年和丽桃有点儿惊讶,怎么这两个孩子一点儿交集都不曾有过,宗保就看上了自家的闺女。二人对视感到不解,黄老太爷试探地问道:“侄儿侄媳妇觉得怎么样呢?”
张永年不太好答应,因为他也是当过县长的人,多少受点民主观念的影响。对于儿女婚姻他一向提倡自由恋爱,并不做过多的干涉。但偏偏提亲的人又是老太爷,自己实在不好驳回他的请求。
黄老太爷见他为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孙子没戏了,他也不再多强求,亲手给张永年倒上酒,说道:“侄儿既然觉得不适合,那就当我没说过,反正小孩子的缘分嘛,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没有的话强求也没用。”
“老太爷说得是。”张永年恭敬地端起酒来自罚一杯,说道:“其实也不是说我们大人不愿意,只是说我们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实在不太好去给他们做主。”
黄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以往不同了,我们这些观念都赶不上他们了,还是有事没事围在一起喝喝小酒就该知足了。”说完老太爷端起酒来,喝了一小口,张永年和丽桃陪着他继续聊到他的事情。
这酒喝到了快傍晚,张永年和丽桃也该起身告辞了,黄老太爷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远去。这一回头刚要进去,就碰到了大孙子宗保,宗保很急切地想知道结果:“怎么样爷爷,他们答应了吗?”
“呵呵,你呀还是别想啦。”黄老太爷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人家家里民主着呢,自由恋爱不会去违背小芳自己的意愿的。”
“切,真扫兴。”宗保啐了一口:“都忘了自己是靠我们家收留的犯官了,忘恩负义还以为了不起。”
话一出口一个清脆的巴掌就打在了宗保的脸上,黄老太爷举起拐杖做出要打他的样子,气得发抖说道:“你才是个忘恩负义的孙子!要没有人家你爹早就死在了和平县的地头里了,哪还有你这小王八蛋在这里信口骂人。”
宗保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心想就这么随口一句话就给了爷爷这么大的反应,心中十分委屈。但又不敢还嘴,因为他知道再多说一句话,爷爷的那拐杖肯定就奔着自己的头上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先溜为上,他捂着脸往家门口逃跑去了。
傍晚时分,庄镇隆逛完了所有的田地和作坊,了解了大概的运作情况,要过塘前池塘的那座石桥回家。他看见了桥上站着个女孩,夕阳照着她的脸颊,看起来格外地温暖,柳叶青青的短袄长裙在微风中摆动,仿佛她就是春天。
庄镇隆走上桥头跟她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慧芳微微一笑,如同暖阳一般,让庄镇隆脸上也感觉到了些晕热。她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可能自己的直觉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吧。”
庄镇隆内心一个悸动,尽量地避开她的眼睛,笑道:“那可真的是好巧。”
“是啊。”慧芳点点头,她见庄镇隆是从田里的方向过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从那里回来啊,我听说二叔带你学管账,怎么又下田了?”
“我去你们俩各处的产业走走,了解了解情况,不然以后管了账啥都不懂就误事了。”庄镇隆搔了搔后脑勺回答道。
慧芳噗呲一笑:“你这还没上任就想了这么多,是不是怕学不会给二叔敲脑袋啊?”
“哪里是啊,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庄镇隆有些不服气。
“好了,我不和你说笑了,天快晚了我也该回去了。”慧芳看了看天,从随身的小袋里取出了个小怀表给庄镇隆:“给,这个送给你。”
庄镇隆一手接过,摆弄了两下又还给她:“这么精致的东西,我可不敢要,你还是收着吧。”
慧芳执意要他手下,还跟他说了跟着二爷做活,要有很强的时间观念,给他个表是要提醒他不要迟到,不然真的可能会让二爷敲破脑袋。庄镇隆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动作太滑稽把慧芳给逗得哈哈笑。
“那就谢谢啦。”庄镇隆收下怀表,作为谢礼庄镇隆给她当护卫护送她回家。
“明天你有空吗?”慧芳问道。
提到明天庄镇隆才想起了,要回和平县的事情:“没有诶,明天我要回一趟和平县,估计到初九才回来了。”
“哦,是这样。”慧芳有点儿小失落,她也不知道为啥要问这个问题,就就当是随口问问吧。
今天夕阳的余晖格外美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巧合?还是太阳有意而为之?都不知道,就如同慧芳的直觉不知道会遇到庄镇隆,还有那不知道为什么的随口问问。同样的还有谁也不知道的,明天、后天、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