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老头就推门出来了。他慢腾腾地走到院子中间,随手点燃了一小串鞭炮扔了出去。没等我反应过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就结束了。我被吓得从箱子里跳了出来,紧拽着链子躲在了门里面,傻愣愣地看着红色的纸屑被风带着满院跑。
男主人起来了,他洗过脸后就把我带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便开始用大扫把清扫院子里的红纸屑,还顺便把小主人的地道城堡都给溜平了。女主人也起来了,她还是先来一句“妈呀?!”得到回应后便一头扎进厨房。
刚吃过饭,就来了好多人,有满头白发的爷爷,也有蹒跚学步的孩童,我喜欢的那个可爱姐姐和帅气哥哥也在。他们个个衣着簇新,一下子就把院子挤满了。我刚开始吼叫,就被男主人忙不迭地呵斥住了。女主人边和他们说笑着,边进进出出地端茶递烟拿凳子。
可能是人实在太多,屋子里挤不下,这些人就干脆全呆在了院子里,边抽烟嗑瓜子喝茶边大声说着话。他们言谈举止都刻意保持着文雅和客套,不过不知不觉声音就大了起来,吐沫星子甚至都飞我脸上了。
“多吉,”女主人喊我,“给他们拜年!磕个头!”
我懒懒地起身,跳出箱子,前爪搭在地上,屁股往上一撅头往下一低,就完成了磕头的动作。
端杯捏瓜子的手都顿住了,大家都圆睁着双眼张着嘴巴盯着我,好像都没见过帅狗似的。紧接着便爆发出“好!厉害!”的赞叹声。
“南京来的狗就是不一样!”
“就是,有文化的人教出的狗是不一般!”
······
我知道他们是在夸我,也是在恭维男主人和女主人。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打着哈哈客气着。接着我又磕了两个头,男主人就让小主人带我出去溜达了。
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欢乐。不宽的水泥路上还有汽车开来开去,真是难得的热闹。路边菜园里的菜长得很茂盛,其中最多的一种,是挨着地长的,个子不高,叶多而皱,呈圆盘状,中间翠黄周边碧绿。女主人的妈妈叫它“黄心菜”,几乎天天都会洗一大盆。我喜欢吃这个软糯可口的“黄心菜”,不过和骨头相比,我还是更喜欢骨头。
菜园里还有一种杆子不粗,叶片稀疏的菜,看起来绿油油的,散发出的香味我很喜欢,女主人叫它“芹菜”。在南京的时候,女主人拿它和肉拌在一起包饺子,嚼起来脆脆的,我也很爱吃。
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时,一个黄毛小泰迪老远就对着我凶狠地“汪汪”大叫,它的主人还腆着脸要小主人把我松开去和它干架。我气坏了,咆哮着往它身上冲。小家伙见我真生气了,便趴在地上摇起了尾巴。小主人把我拉走时,我回头鄙视了它一下,捎带也鄙视了它不嫌事大的胖主人。
中午是在帅气哥哥家吃的饭。除了刚才院里的那一大帮子,另外还有不少大人小孩。男人们围坐在两张大圆桌前。劝酒声碰杯声,在院子里听得真真切切。小孩们大呼小叫的,一会儿这个喊着要盛饭,一会儿那个嚷着要撒尿,不仔细听,都分不清到底哪个要盛饭哪个要撒尿。上菜端汤的女人们嬉笑着进进出出,东瞧西看,不时提醒着自己家的男人少喝点少喝点。一个性急的女人见劝说无用,直接挤上前去,一巴掌把自己男人刚端起的酒杯扇到了我的嘴前,他俩还没开吵,我已经哇哇大叫起来······
男主人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我呆在门口,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边说着:“喝多了喝多了!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一边在旁人的劝说下捧起杯子往嘴里灌。很快,他说话就不清楚了,端酒杯的姿势也变夸张了,别的不讲,光看他那耷拉着的眼皮就知道他又喝多了!
帅气哥哥家也有一只狗。之前路过的时候,我听到过它沉闷的吼叫,但一直没有见过面。今天一见,我的个妈呀,长得真凶!魁梧的身子,蓬松的黑毛,两个眼珠鼓鼓的,老远看到我就扑,想要吃了我似的。因为被拴得远远的,所以只能看着我干瞪眼,在那咬链子。那链子又不是骨头,咬起来有什么意思?真是个有头无脑的傻大个。
吃过饭,我们没有马上离开。红着脸的男主人和几个男人玩起了纸牌。小主人和其他小孩则挥舞着长长短短的塑料枪,在院子里玩打仗游戏。他们不时撞到搂着茶杯坐在太阳下打瞌睡的男人们,有的茶杯还被撞翻了,茶叶茶水撒了一地。女主人呢,则一直在和其她女人聊天。她们好像半辈子没见面似的,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