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花一边吃饭,一边说起小姨小时候的事情。
“你小姨小时候啊,就是个馋鬼,她一看到家里人吧唧嘴就会跑过去。
那时候没吃的,只能吃土豆红薯,有一次我吃了一个特苦的土豆,但是我没说,我就吧唧嘴慢慢吃。
你小姨觉得我的土豆肯定好吃,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就让给她了。
你小姨两口就吃完了,吃完就被苦的哇哇大哭,哄了半天都哄不好,最后给了她俩红薯干,她这才不哭了,带着眼泪儿跑到角落里吃红薯干去了。”
他姨夫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李梅林可没跟他说过这些事儿。
听完扭头看着在一边没心没肺吃点心的李梅林,李梅林感受到他的目光,吃了一个点心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拍拍手坐到了他身边。
他姨夫笑了笑,也没说话。
“我吃饱了。”张泽豫在大舅家里已经吃了很多了,这时吃了几个饺子就有点撑了,虽然这饺子很好吃但是也吃不下了。
“再吃点,不够还有。”李梅林连忙说道,生怕他没吃饱。
“够了够了,之前在大哥家已经吃了很多了。”李梅花也吃饱了,她放下碗筷,继续说道:“我得回家看看那口子,不知道有没有喝醉酒撒酒疯,我那口子,喝点马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梅花说完起身就准备回去。
“姐,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多坐会儿。”李梅林有些不舍得绕过他姨夫来到李梅花身旁。
“建国那酒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得回去看看。”他姨夫皱眉想了想,不等李梅花说话就抢着说道。
李梅林回想起姐夫撒酒疯的样子,也不再阻拦,伸手从兜里拿出几张崭新的十元钱塞到张泽豫手里,这一次张泽豫没有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行,那我们就回了啊,你们不用送了。”李梅花看李梅林两口要起身相送立马开口说道。
说完她就带着张泽豫向着家里走去。
“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指不定你爹又喝多了。”李梅花边走,边担忧的说道。
“爸不是说以后不喝酒了。”张泽豫不解的问道。
“那鬼话也能信?你爹年轻的时候跟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还发誓呢,结果还不是照喝。”李梅花翻了个白眼,不信的说道。
等他们走到自家门墙外的时候,一棉袄半敞,里面裹着一件白色底衣物,手提半瓶白酒的魁梧汉子昏昏沉沉的靠在他家的围墙上。
这人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走着。
他看了眼穿着皮衣,脚踩中跟鞋的李梅花,只觉她婀娜多姿,摇摇晃晃的就靠了过来。
张泽豫眼急手快,使劲一推,把他推到了一边。
后退两步的醉汉,眼睛一瞪,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敢推老子,找死呢?”说着拎起酒瓶就要打砸。
“敢打我儿子,找死呢?”那醉汉听到这声喝骂,头也不回一个激灵加速就跑了起来,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村里出了名的倔驴,张建国的声音,当初他不就半夜跑过来偷了只鸡,结果硬生生被他追了大半夜,幸好天黑他看不清楚,不然差点给张建国逮住了,从那以后他每每见到张建国都有些害怕。
只见张建国拿着把铲子气势汹汹地从院子里小跑了出来,生气的看着跑远的醉汉。
原来刚刚他出来铲煤,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没想到是这个懒汉在自家门口欺负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哪里还能忍,拿着铲子就要出来教训他,哪知这懒汉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懒汉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四十好几了还是个单身汉。
当年大队组织到他家里帮扶,张建国还去帮忙给他家里打扫过卫生。
结果好家伙,惹了一身跳骚虱子,连续在水塘边洗了三天身子都不见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去乡镇卫生所买了药,这一下才彻底治好,现在想起来张建国还直起鸡皮疙瘩,怎么有这么懒的人呢?
说到懒,他不得不想起自己鱼塘下面,那几亩上等的好田,去年村委为了帮扶他,承包给了他,这家伙说什么他才不会给别人种田呢,除非把大队的集体田登记到他名下,死脑筋想不通,怎么都不肯去耕种。
直到现在那几亩好田都变成了一片荒地,每每他去鱼塘经过那里的时候都是一阵心痛,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母子俩没事儿吧?”张建国关心的打量起他俩。
“没事儿,那懒汉,咱儿子一只手就能把他推倒咯。”李梅花拍了拍张泽豫袖子上的灰尘,那是懒汉身上沾染的。
“没事儿就好,走回屋儿。”
等他们回屋之后,那懒汉不知从哪儿又蹿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这墙。
悄悄摸到墙边,瞅了瞅,弯腰掂了一块石头,瞄准一块儿玻璃使劲丢了出去,随着哗啦一声玻璃的响动,他拔腿就跑。
“天杀的!哪个狗娘养的缺德货,大过年的砸人玻璃!”张建国怒吼一声,抄着铲子就追了出来,他来到围墙外左看右看都不见人影,一时也没了主意。
“伤着没?”李梅花连忙跟了出来,左摸摸右摸摸,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玻璃碎了。”张建国虽然没看到人,但是转念一想就猜到是懒汉干的,他阴沉着脸就要去懒汉家里。
“干嘛呢?去哪儿呢?大过年的日子不过了?”他一动李梅花就知道他想干嘛,连忙呼喝起来,张建国这才止住身子,阴沉着脸站了半晌,说道。
“我记得还有剩下的小玻璃,咱们拼一拼,还能拼一块儿。”
“有,有,我收起来了,都在呢,你看儿子都在打扫碎玻璃了,我们进屋儿装玻璃。”李梅花见张建国不动了,连忙和言相劝拉着他回了屋。
另外一边,懒汉揣着半瓶白酒,撒腿狂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鱼塘这边。
他看着鱼塘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又来到鱼塘出口处,这下面是大队承包给他种些蔬菜用以度日用的。
但是他有自己的小九九,总觉得大队不安好心,愣是给这么好的田地抛荒了。
他看着一片荒芜的田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时得意的很。
就在这时水沟旁的草丛里,有个东西反了一下光,晃了一下他的眼。
他伸手挡了挡,走过去拾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半瓶农药。
是了,打农药的人经常来这边灌水,然后背着去打药,正在他准备随手丢了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穿着时髦的李梅花,又想起被张建国一呼喝他就逃跑的怂样,想到这里他的脸庞都变的有些扭曲,似乎被张建国呼喝走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他扭头看了看鱼塘,又想起年前村民来这里买鱼的情形,他由于囊中羞涩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敢过来。
“同样是贫困户,你们怎么能过的这么好呢?”懒汉不忿的呢喃了一句,突然恶向胆边生,打开农药,来到鱼塘入水口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倒完他狠狠地把空瓶子甩到了鱼塘里,但是他还不解气,掏出裤裆里的玩意儿撒了一泡尿,这才心满意足的吹着口哨向着家里走去。
这时一个挑着担子,过来打水的村民看着往鱼塘里撒尿的懒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向着泉眼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