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张泽豫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憨憨地笑了笑,随后坐下。
王勇竖起大拇指,说道:“还别说,你这股精气神儿,再配上秧歌,神了!”
张泽豫腼腆地挠着头,说道:“这都是老师教得好。”
赵玲丽挽了一下自己的鬓发,认真的说道:“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通知书吗?刚刚被王勇抢了没看到。”张泽豫听闻再次拿出通知书递给了赵玲丽。
赵玲丽打开他的通知书,眼睛忽闪忽闪,微微笑了一下,把通知书还给张泽豫,说道:“张泽豫同学,我们三个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呦!”
张泽豫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王勇瞪大眼睛看着赵玲丽,又看看张泽豫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刚想说话,一个浑厚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他。
“检票了啊,麻烦同志们把票拿出来一下。”
王勇不得不转身拿出票来,递了出去,张泽豫慌忙起身,站到过道里,因为他买的是站票。
检票员拿到张泽豫的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正反面都查看了一遍,又对着阳光照了照,看完之后对着张泽豫点了点头,还给了他,去下一个座位检票去了。
张泽豫舒了一口气,靠着座位一时不敢坐下去,赵玲丽探头看了看走远的检票员,对着张泽豫说道:“没事,现在座位没人,坐一坐没有关系的。”
王勇也附和了一声,张泽豫才坐了下来。
在他坐下的时候,这节车厢尽头,一五十多岁妇女,头上裹着一条头巾,东张西望坐立不安,看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检票员更是紧张地频繁搓手。
检票员来到她这里的时候,另外一节车厢中,走来两位乘警,严肃地站在过道里。
检票员拿着妇女递过来的票反复查看,最后眼色一厉,指着妇女说道:“就是她。”
两名乘警,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瞬间出手拿下了妇女,妇女被抓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打人了,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哎呦喂,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呐,没有天理啦!”
车厢中一阵骚动,张泽豫也站起身来看了看又坐了下来,王勇无动于衷,赵玲丽探了探头就不再看了。
张泽豫之所以不再关注,是有原因的,这得从他们隔壁村说起。
他们隔壁村有一姓王的警察,抓小偷特别厉害,东家丢了东西,西家被偷了,只要他来,小偷就没有跑掉的。
张泽豫之所以会认识他,那是因为有一次他们家的老黄牛丢了,王警察听闻,骑着大梁自行车查了一天一夜,走了五十多里路,硬是抓住了小偷还给他们家找回了老黄牛。
当时自己的父亲激动得无以复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他,王警察说了一句话就走了,“职责所在。”
再一次听闻他的事迹,是几年以后他退休了,当时十里八乡的小偷,抓的抓,逃的逃,剩下的从良了,还有一些良心发现,跟着他一起配合警察抓起了小偷。
据说逢年过节,赶集的时候,他只要扫一眼就知道人群中哪些是小偷,抓小偷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张泽豫非常崇拜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当警察,所以他信任警察。
张泽豫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的两人,他们一定也是这样的。
这时妇女邻座的老大爷,不明所以的看着乘警,说道:“我说同志,你看人家老胳膊老腿的你们这么按着合适吗?”
其中年纪大些的乘警,眼睛连续眨动,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搜查令,一张拘捕令,敞亮的说道:“此人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纠结一批地痞流氓,投机倒把,干起了倒卖火车票的勾当,逢年过节他们就以两三倍的价格贩卖,现在还开始制售假票,她拿出来的这张就是假的,大家看一下啊!”
检票员会意,开始讲解怎么识别真假,指着票一点一点仔细地说了起来。
年轻的警察搜索起妇女的行李,脸色一喜,说道:“报告,查获假票71张,交易账本一本,中转站真票10张。”
年长的乘警脸色一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带走。”
妇女邻座的大爷,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到妇女脚下,说道:“我瞎了眼,还给你说情哩,真是污了我的嘴。”
车厢里的众人闻言,纷纷开口,“哎呀,怪不得我亲戚买不到票呢,原来是这些票贩子干的呦,真是缺德诶。”
“哦呦,真是给祖宗蒙羞呦。”
妇女一听,一翻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年长的乘警见状,捏着她的嘴抠出来一块白色物体,看着她说道:“你还装?你这样会加大你所犯的罪。”
妇女眼见混不过去了,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拿下头巾,散开头发,伸出双手,说道:“唉,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走吧。”
乘警带着妇女走后,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勇突然说了句:“活该。”张泽豫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说?”
这下王勇来了兴致,说道:“票贩子,统称黄牛,但是啊,南北方叫法不一样,而且不是刚刚兴起的,这得从前些年说起了。”
邻座的人们听闻,纷纷靠了过来,或趴着,或站着,或坐着,都看着王勇等他继续说下去。
王勇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票贩子,来源于发放粮票那些年,什么粮票,油票,布票,还有电视机票,诶,这群家伙全能弄到。”
王勇转头看了看越来越多过来倾听的人们,兴致更浓,说道:“然后,这些人以两三倍的价格卖给那些急需的人,以此谋取暴利,现在没了粮票,这群人开始打火车票的主意。”
“哦,这就是票贩子的来历啊。”
“那可不,我跟你讲,这南北方叫法还不一样。”
王勇再次看看众人好奇的表情,继续说道:“南方有两种称呼,打桩模子,票虫儿,北方也有两种,拼缝儿,票贩子。”
众人听到这里哄笑一声,谁还不知道票贩子的称号。
“黄牛党,是他们这群人对自己的统一称呼,行话才分南北,他们这群人都是什么人呢?”王勇再次闭嘴,吊着大家的胃口。
直至一小青年忍不住问道:“什么人啊?”
王勇才接着说道:“第一类:地痞流氓,俗称二流子;第二类:无业游民;第三类,铤而走险,误入歧途。”
讲到这里,王勇一摊手,说道:“讲完了。”
人们这才纷纷散了开来,坐回自己的位置。